莫名看得他喉结滚动,忙移开视线。
大厅陷入冷寂,何梅见还没想出如何处理这位,蓝钰就出来了。
二十岁的俊俏青年有些委屈,冲过去拉她手,眼睛布满雾气,软软道:“妻主,我听守卫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一起去食饭……”
话声戛然而止。
他眼尾下垂,瞥了一眼周景夜,变得楚楚可怜,叫喊道:“妻主,他是谁?!”
头回遇到容貌俊朗不输于他的男子,他瞬间起了敌意。
“梅见,他是谁?”周景夜站沉声问出口的同时起了身,后槽牙险些在一瞬间磨碎。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谁先来后到,容我想想。”何梅见烦躁地捏了捏鼻梁。
余光瞥到李郎中的身影,修罗场救星可算来了,她赶紧招手让人过来医治周景夜的腿。
顶着身后暗沉的视线,何梅见面不改色,牵着蓝钰便出了大厅。
她的心虚如同薛定谔的猫,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周景夜凭什么觉得自己被绿了,什么资格?多年对周家对她不闻不问,管他什么苦衷。
没尽到丈夫本分,就别怪她考虑他苦衷,就是这么现实。
回去给小奶狗解释了好久,又哄了好久,蓝钰才勉强消了气,不过不准何梅见去找他。
再见到周景夜,已是半个月后。
因为周景夜没有瞒着她,让周星月递话,说埋伏军两日后到达梅见城。
何梅见派出自己的小队,搜查过后发现确实如此,鉴于他的诚意,她再次出现在安排给周景夜的阁楼。
她先发制人地开口,淡淡道:“周景夜,你是俘虏,朝廷这次注定会输,别想利用孩子挟制我。”
“我没想那般,你是五个孩子的娘,我不会那样。”
周景夜凉凉一笑,顿了顿,“我如今是朝廷主将,官居一品将军,咱俩如今还算是……夫妻,你有什么想法,可尽数与我说……”
按照景桑国律法,夫妻长年分散又重聚,婚契存续。
“哈哈哈哈!”何梅见像是听到了笑话,“你要代表朝廷向我招安?”
周景夜摇头,思索几番,“我听线报说你是对朝廷治理不满,若是朝廷改善治理,你还会继续起义吗?”
“我就问你一句,你能让景帝对你言听计从?”何梅见神情讥讽。
“做不到。”周景夜如实回答,低头喝了几口茶,举止端正有礼,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何梅见偏偏被他这副明月清风的谦谦君子模样激得戾气横生,她大踏步过去,一把砸碎他手边茶盏。
砰——
茶水飞溅。
她直接把人领子提溜起来,“周景夜,你知不知道大旱之后又遇蝗灾?灾民五百万,饿殍千里?可朝廷依旧征收着苛捐杂税?”
“你知不知道蝗灾之后又有霜灾?四年了,北郡颗粒无收……”
她没说完,周景夜急切打断,“可我们景桑国内忧外患,朝廷忙着对外打仗,局势太过复杂,这些如同一盆搅拌粥相互搅和,朝廷有难处,一旦国破,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何梅见点头,“是,三皇子出使邻国、容贵妃绝食、景忠王爷与蛮夷的东陵之战、雪苓奴得了风寒,放在这几年,都比三百万北郡灾民更重要。”
雪苓奴是进供给景帝的长毛狮猫,举国皆知,此猫很得皇帝喜爱,还令工匠为它修建了雪苓宫。
不过后来这猫得猫瘟一命呜呼,皇帝哀恸,为它打造金棺材,还专门写了一篇祭文。
“这……确实皇上的不是。”周景夜被揪着衣领,扯到伤口,纱带很快被染红,男人面色转为苍白。
何梅见将他按进椅子里,衣袖一甩,“我游历过景桑山河,灾害频发,百姓们所处的这人间如同炼狱。”
“西郡,许多人家麦收仅有三成,一家人也能饿死,因为还要交租子,还要交赋税,卖了田地还不够纳粮,不饿死也得让县衙门打死!”
“北郡,地裂得像小孩子的嘴,往地上浇一捧水,滋滋冒烟,百姓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吃柴火,你能想象到吗?他们将干柴臼着吃下,不管死不死,只是为了不再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