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指望了。无奈中鸷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巢里……
白天有鸟儿们送来水喝,夜里有那个家伙送来草果吃,日子就这么过着。
一天晚上,那个家伙拉着鸷的手,让鸷也象它一样随着风舞动。苦闷至极的鸷,也就颤颤歪歪地站在凤凰巢的巢沿上,亦步亦趋地模仿起那家伙的动作。一天天过去,鸷的身体不再僵硬,柔顺的肢体动作使他心感欢悦,他学的起劲而认真。到后来,他已经能从巢的这沿,贴着巢内壁滑到巢的那沿,而且能借着双臂的力量,在空中翻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巢沿上。
鸟儿仍然在清晨来喂水,喂完水仍在他的头上盘旋。当鸷攀上巢沿的时候,鸟儿们仍会沿最初的那个路线,贴着桑叶飞向远处的西海,再飞向远方。
暮春终要过去,炎夏很快到来。在这高高的凤凰巢里,自己早晚会被太阳炙烤而死。
我不能死在这里啊!
鸷想起了姆妈,想起了那些经常嘲笑他的小伙伴们。想起有一次,西海里的鱼咬住了他的脚,把他向海水里拖。小伙伴们拉着他的双臂,往岸上拉,海水差点把他呛死。最后小伙伴们把他拉上了岸,还捉了一条大混子鱼。想起,族里不允许生火,他和小伙伴们偷偷地从騩山人的火塘里引来火种,在山坡上烤熟的香喷喷的雉鸡。想着想着鸷就要睡着了,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似梦非梦中他在滑溜叶。猛然惊醒,鸷的心里突然闪出了一片光亮。他在心里把鸟儿飞行的路线,和那个家伙教他的动作想在了一起。
哦,他们是想让我,象“滑溜叶”那样从这里滑下去吗?
我能滑下去吗?他想起了第一次滑溜叶的时候,自己不敢跳,是个名叫隼(sǔn)的大孩子把他推下去的。
鸷不敢想了。应该是那个家伙把我弄上来的,我一定要从它身上想办法。
太阳落山了,那个家伙来了。鸷吃完了果子,趁它不备猛然扭住了它的双臂。那家伙没什么力量,但让鸷没想到的是它的身上很滑。当鸷抓到它的时候,它抬起双脚往鸷的胸脯上轻轻一蹬,就“哧溜”一下滑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身就面朝着鸷趴在了巢沿上,嘴里还唔唔呀呀不知道在叫着什么。
“是你把我弄上来的,你要把我给弄下去!”鸷喊道。
那东西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地摇着头。
“你不把我弄下去,我就杀了你!”
那东西还是摇头。
鸷又扑上去要抓住它,那东西哧溜一下穿过巢底,从巢的另一边露出通红的双眼,唔唔呀呀地怪叫着。
“你要是不把我弄下去,我就从着这里跳下去,摔成烂泥,让你也吃不成我。”鸷边说着边攀上巢沿装作要跳下去的样子。
那东西还是在拼命地摇头。
“你把我弄下去吧,我给你捉兔子,捉雉鸡,到秋天了,采很很多的果子给你吃。”鸷满脸堆笑地说。
那家伙还是摇着头。
“好吧,你再教教我怎么滑行好吗?”
那东西大概听懂了这句话,它跃上了巢沿。鸷走到了它的身边,把手伸给了它。当他俩的手握在了一起的时候,鸷猛一使劲,把它拉到了巢底,然后扑上去把它压在了巢底,抱住了它的腰。
鸷是想用双臂匝住它的腰,看它还往那跑。鸷又错了,那东西不光是身上滑,而且它好象还真没骨头。仍然是哧溜一下就从鸷的身下滑了出来,飘上了巢沿,也没吱声,回头看了鸷一眼,就飘下了凤凰巢。
那个家伙没有再从巢的另一边探出头来。鸷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个家伙走了。
鸟儿还是每天来喂水,那个家伙已经三天没来了。那个家伙三天没来,就是说鸷也已经三天没有东西吃了。在第三天的夜里鸷决定自己滑下去,就算跳下去摔死比在这里饿死晒死强。鸷仔细地想了想那个家伙在风中飞扬的动作,那个家伙并不能迎风直上,它总是忽高忽低地飞,似乎是一节一节地往高处飘。他又想到了鸟儿们飞走的路线,那些鸟儿们也不是一直就往下飞,直接飞到西海上的,它们是七拐八回着飞向西海。
他又想到和族里的孩子们一起玩滑溜叶的时候,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闷着头直接冲向海里的吧。
想到这他似乎明白了很多。
这么说那个家伙并没有力量把我这高高的凤凰巢上来,那么是谁把我弄上来的?那个家伙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那些鸟儿们又是谁让它们给我喂水的?
鸷想不明白。
天亮了,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浑圆滚烫的太阳一大清早就把鸷给烤的浑身是汗。鸟儿们喂完水飞走的时候,鸷仔细地又看了鸟儿们飞行的路线,然后用心过了一遍又一遍。
在太阳升到自己的头顶的时候,鸷在巢的边沿上,试着跳了几下。饿了几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倒是轻快了许多。
他昂起头冲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呜~~哦~哦哦~”地喊了几声,然后一咬牙,纵身跃了下去。
满眼绿色的桑叶扑面而来。鸷伸开双臂,张开双腿,尽量抬起头,让身子贴住叶子,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该转弯了,他猛然扭动腰肢,努力使身体改变方向。现在是往上走了,身下的叶子被他压得沙沙作响。向上,速度慢了,身体就往桑叶里沉。又该转弯了,鸷“哟呼”一声,扭动腰肢,身体转了个弯又开始向下滑去。
第五个弯转过去的时候,鸷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兴奋的发出了族里的孩子在滑溜叶的时候发出的“呀~~咦咦~”的尖叫声。
鸷往下滑着,那尖锐的叫声就在远处的山谷中回荡着。
当鸷扑通一声落入西海的时候,他的心就像他溅起的水花,光闪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