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
天蒙蒙亮,祁家部落的男人女人们,就慌忙起来,披上葛布的衣衫去给地里的谷子喊魂。
“谷儿啊,回来哦,谷儿啊回来吧!”一边喊着,一边把被风刮倒的谷子扶起来。
一会儿,五片相隔不远的田地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谷儿啊,回来哦,谷儿啊回来吧。”的喊魂声。祁家人相信,如果谷子的魂吓掉了,谷子就会长出颗粒不满或是干瘪的穗子。
祁家人是由五个聚落组成,他们耕种着山谷间五片不大的田地。收成好的时候尚且吃不饱肚子,到了欠收的年景,就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贴补。
他们原来住在芒水东岸的大时山下,那里有散发着青果味道的肥沃的黑土。
祁家人称族领为伯,他们现在的族领是祁伯直丰。
正喊着魂,寨子里突然传来孩子们恐惧的嚎叫声。
“蜪(táo)犬!!!”男人们起身就向寨子里跑。
蜪犬,青色,狼牙虎爪。近月来已经叼走寨子里的三个孩子了。
赶到寨子里一看,是寨子最北边的俞竹家的孩子,大的是个丫头正坐在地屋子门口的地上嚎哭着,二的是个男孩被叼走了。孩子的妈赶来了,看到这个情景,腿一软也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族长祁伯直丰连忙点了十来个捕猎的好手,说:
“收拾好猎具,带足干粮,这次一定要抓住它!”
祁伯直丰,是个四十的岁的汉子,从爷(父亲)在他十七岁死后,他就肩起了这个二三百人的部落。在他长满浓密胡须的脸上,谁都没有看见过笑容,在他刚毅的眼神里,谁也没有看见过眼泪。
追踪猎物靠的是猎人的鼻子。这只狡猾的蜪犬,它每次来寨子作恶,总是在下雨的时候或是雨刚过后。下完雨的山间,到处流淌着大大小小的溪流,这给猎人的追踪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猎人们轮流嗅完蜪犬留下来的臊臭气味,一行人分作倒扇形,踩着泥泞的山地,向北搜去。
倒扇形是为了不让两边人的气味影响到中间的猎人。两边散开的猎人是为了发现猎物有没有改变方向。当有人发现猎物改变了方向,马上会以这个猎人为中心再组成一个倒扇形,继续追踪。
追了三天没追丢,山间的溪流少了,地上的黄土也不再泥泞了。猎人们想,这次它跑不了啦。
第一次的围猎是在一个树林里,那个蜪犬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当猎人接近时它斜刺里窜了出去,猎人八人十六箭,由于树木遮挡没能射中蜪犬。
第二次的围猎,猎人们把蜪犬逼在了一条巨大的岩缝中,蜪犬窜上岩壁从猎人们的头上,跃了出去。
就这样,猎人们追踪着,围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
在每个人皮囊里的干粮快吃完的时候,他们把蜪犬堵在了两山之间的一道狭谷里。
狭谷里面长着稀稀落落的树,散落着从山上滚下来的一人抱大的岩石。祁伯直丰安排了八个猎人从上面往下赶,自己带着八个猎人在谷口堵。
蜪犬窜了出了林子,在乱石之间它跑的不算太快。虽然它迎面跑来的时候猎人们没有把它射中,但当它刚窜出猎围的时候,屁股上就中了两箭。
“追!”祁家伯危把手一挥,大家就追了上去。
蜪犬屁股带箭在前面拼命地跑,猎人们在后面拼命地追。追到一个高峻孤狭的山口。山口上站着一个巨人,那巨人左手擎着一个又高又粗的杆子,右手抡着一把斧子。当蜪犬拼命地跑着想穿过那个山口的时候,那巨人手起斧落,把那蜪犬劈成了两半。
这时追来的猎人也跑到了巨人的跟前。
“不准过去!”巨人大呵一声。
那巨人长的和常人一样,但因比常人高上两头而显得雄壮魁伟。
猎人们止住了脚步,往山口的那边望去。山口的那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猎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转过头来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再转过头望向山口,山口里边还是漆黑一片。猎人们问那巨人:
“那边是什么地方?”
“鬼国!我就是在这儿守着,鬼国的人不能过到这边来,这边的人不能进到鬼国去。”巨人瓮声瓮气地说。
“这个柱子?”猎人们又指了指巨人手里擎着的柱子。
“冰灯。”巨人抬起头示意他们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