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得恭顺温良,却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闻居远知她心中有气,虽碰了壁,却仍然十分有耐心,“那你可知陆夫人为何会害你?”
骆秋故作惊诧,“啊?陆夫人害得人不是你吗?赵岚大夫说那毒药对女子无用,对男子才有用。”
闻居远被她这表面软绵绵其实全身都是刺的话扎得有些无可奈何,他微叹了口气,眉眼舒展,露出个为难的笑来,语气越发温和,竟还有种不易察觉的宠溺之感,“你说的也对,他们确实打的是害我的主意,我不愿牵连你,因此非要当众把你赶出去不可,这样一方面让他们以为奸计得逞,而你成了无辜却又不知底细的替罪羊,他们没必要冒风险再出手将你除掉。另一方面,我也好趁此机会,散播出中毒太深的假消息,让他们放松警惕,好露出马脚。”
骆秋其实也想过这一层,还是得知毒药可能是春药的时候,不过后来她就把这种想法掐死在萌芽里了,毕竟她觉得自己没那么重的份量。
经过在骆家这么多年的磋磨,她更容易相信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虽是无意用了有毒的东西,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害了他,他怎么会相信这件事和她完全无关?他肯定会怀疑自己也参与了其中。
可现在她当面听到他的解释,而且他还是如斯诚恳,由不得人不信。
她有些不自在地抠着手指,低头闷声道:“你相信下毒的事和我无关?”
闻居远隔着书案望着她,灯影绰绰,微弱的光芒在她周遭仿佛隔绝出一方天地,衬得她尤其弱小可怜,让人顿生怜惜。
他亦放轻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寸许的安宁,“我为何不信?你没理由害我。”
骆秋赶紧点头,“是,我不会害你,而且我还见了陆绍鹰。”她忙把自己的猜测也一并说了。
闻居远知道此事,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原因,“你去找陆绍鹰做什么?”
“我其实在被赶出别苑之后,仔细想过这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按理说陆夫人没有理由要害你,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想让你做陆府的东床快婿,那要是她想害的人是我,就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毕竟那盒子经她之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再者,那天赵大夫说那毒药对女子无碍,只对男子有用,所以我专门去医馆药铺问了,结果…”说到这里,她有些难为情,略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好像这世间只有壮阳之物才是如此,所以这事定是与陆夫人无关,我就想着有人想借陆家的名义害人,怎么也要让陆家知道,想来想去只有陆大公子最合适,所以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他了。”
闻居远听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却避开了重点,不由揭穿道:“你选择陆绍鹰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你觉得此人秉性正直,就算此事和陆夫人无关,但你不敢确定是不是和陆家的人都无关,所以你只能赌一把,毕竟陆绍鹰是你能接触到有地位又能在得知真凶后保你一命的人,其二,若是此事真的是陆家所作,那以陆绍鹰的性格,他必会觉得欠了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你趁机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他也会满足你,我猜的可对?”
骆秋就知道此人看着清风朗月般,其实十分阴险,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她干涩地笑了下,“闻公子真是洞悉人心…”
“不及你深谋远虑。”闻居远微微一笑。
她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地低头看地。
闻居远见她不说话,又有些心软,低声道:“说来也是我不对,应该让你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怀疑你。”
骆秋没想到不过数日不见,他竟学会怀柔了,有些赧然地抚过额头,“闻公子也不必自责,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大意了,险些害了公子。”
“不过数日未见,你到深明大义,会替人着想了?”闻居远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看着她,曲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书案上,发出笃笃的响声,仿佛叩在人心上似的。
骆秋只当他是夸自己了,油嘴滑舌道:“闻公子说笑了,你教我读书习字,怎么学生也要有些进益才是,不然不是浪费了公子一番苦心教授?”
“你说的也对。”闻居远也和她学会了,竟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倒是让骆秋有些不适应,愣了足足有好一会儿。
她才如梦方醒,掩着嘴角嘟囔:“想不到你也会自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