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从门缝向里面望去,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坐在手术台上。
这女人背对着门,她的身体几乎呈一个圆形,以一种无头的诡异姿态,不时的伸出血淋漓的手,仿佛忙碌着什么。
顾朝禾窥见这骨瘦嶙峋的脊梁骨,是他熟悉的于希令的脊梁骨。
他第一反应是欣喜,于希令还活着,还好她还活着。
顾朝禾赶忙热泪盈眶的找工具撬开了门,悄悄的走到于希令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于希令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机械式的转过身。
于希令头发被剃光,整个面部一点肉不剩,青蓝的皮下骨骼清晰可辨。
她的瞳仁浑浊不堪,牙齿上厚厚的黄渍。
“你的头发。。。。。”顾朝禾不由的说。
于希令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被剃光了,头发可是她的命。
他怕于希令接受不了,他赶忙凑近于希令,强忍泪水安慰她说:“好了,我来了,你不用怕了。”
结果于希令摸摸自己的光头,表情平静木讷。
她笑笑说:“许老师,你来了,医生给我做手术了,我好了,这样你可以带我走了吗?”
于希令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手术刀,她大腿上一道道伤口,血还在往下淌。
她仿佛不知道疼一样,说完就放下手术刀,一手拿起旁边的文件递给顾朝禾,一手五指张开。
这是拉钩的动作,她想要一个带她走的承诺。
顾朝禾伸出手跟于希令拉钩,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比之前瘦了两圈,顾朝禾边拉钩边落泪。
他将文件放在一边,脱下自己的贴身T恤,温柔又心疼的套在于希令身上。
很快的顾朝禾的体温传到于希令的身上,她靠在他的肩上,疲惫的昏睡过去。
顾朝禾这才拿起旁边沾血的文件一看,是额叶切除术前协议书和知情协议书。
协议书上的病人是李翠萍,签名是李刀刚。
额叶切除手术早就被禁用,一个父亲却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手术台。
他这是要她去死。
顾朝禾怒不可遏,想将李刀刚生吞活剥以泄愤。
他颤抖的望着这个简陋肮脏的手术室,看着墙面上所有网友对于希令的谩骂羞辱和电视上循环播放于希令不堪的画面。
这窒息的压迫感让顾朝禾这样阳光积极的人都喘不上气。
他无法想象于希令是靠什么撑到现在,他越想越绝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在这个破烂的医院里,于希令被折磨,身上有一股酸臭腐烂的味道。
可是她的灵魂从这腐烂中逃生,坚挺的等到了现在。
这一刻,于希令是一株水晶兰。
脆弱易碎,坚强重生。
顾朝禾决定什么都不要了,包括仇恨。
他要让于希令好起来,快乐起来,他要带她远走高飞。
这次出去,无论如何,顾朝禾都要带于希令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过现在两人的处境很难,就算顾朝禾有体力带于希令出余障精神病院,但以于希令的身体状况来看,她极有可能死在下山的路上。
两人呆在这个阴冷的手术室里,眼看着气温越来越低。
顾朝禾上山的时候,手机掉落悬崖,绝境之下,两个人只有等别人来救他们了。
手术室里的一切顾朝禾都不敢用,他只能用体温帮于希令暖了一夜。
就在两人快要冻僵的时候,一帮人乌泱泱的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