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身着白衣的女子提着竹篮,轻声喊了一句,温婉和煦。
“可是玉柔?”温知渝探头一看,站在门口的女子姿容秀美,只是眉宇之间带着浓浓的愁绪。
何家同他们是一个巷子里的,因着何家少夫人和温知渝年纪相近,平日也能多说几句话,所以两人也算熟识,只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何家的相公得了急病,熬了不到一个月便走了,何家的少夫人便成了新寡。
大胤毕竟是新朝,对女子还算宽容,也允许女子自立门户,可也只是相对而言,女子的日子到底还是不好过,尤其是何少夫人这样的新寡。
温知渝也是心知肚明,自那之后,便对何少夫人多有照拂。
“玉柔来了。”温知渝招呼着人进了屋子“我就说让你多出来走走,老闷在家中,岂不是更容易多想了?”何氏勾了勾嘴角,却到底没露出个笑模样,只是看着温知渝的时候,眼中才松快一些。
温知渝在她公婆眼中,便是那最瞧不上的,哪有姑娘出去自立门户,一辈子不嫁人的?还长了一副勾人的狐媚子相,她可是瞧的真真的,那位虽有个弟弟,可往后弟媳进了门,还不知道怎么瞧不上她呢。
可何氏在认识了温知渝之后,心中却有些羡慕她,温姑娘活的潇洒自在,她一眼就能看出,温姑娘和寻常姑娘不一样的地方,她们的眼中多没什么神采,都被生活磋磨了个干净,只有温姑娘不一样,温姑娘的眼神是灵动,何氏形容不出,只觉得像是那山间的小鹿一般,是自由的。
何氏羡慕,却也只敢在心底偷偷羡慕,不敢说出口,她知道,周围没几个女子是不羡慕温姑娘,可也都只敢在心底偷偷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否则,是要被爹娘打死的。
何氏只是个寻常女子,在家的时候是父亲做主,出嫁之后便要从夫,她没有温知渝这样的勇气,偏她命苦,如今成了寡妇,何氏都不敢想自已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只在温知渝这里能喘口气了。
何氏坐在院中,依旧穿着一身孝服,轻声细语的和温知渝说这话,只是说着说着便要哭几声,温知渝劝了这些时日,却也没有切实可行的法子。
一直等到招月来添茶的时候说了一句少爷要回来了,何氏才拿着帕子擦了泪,急急忙忙起身要回去,温家的少爷到底是个男子,她如今这个身份,若是被婆母知道见了外男,还不知要怎么立规矩呢。
温霁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桌子上冷了的茶杯,忍不住皱眉“阿姐,家中有人来了吗?”
“刚才玉柔来了,委屈的紧,在家不敢哭,只能来我这哭一哭了。”
温知渝眼看着温霁的脸色就不好了,便知道这人不高兴了,开口哄了两句“好了,你何必和他们置气呢?你心中也清楚,这和何氏没什么关系。”
温霁不高兴自然不是因为何氏,而是因着何氏的公婆,何氏的婆婆说话难听,不知里里外外说了温知渝多少闲言碎语了,温霁不好和老人家动手,只用了些手段,让何家狠狠出了一次血,方才消停了几日,可温霁却再也不肯让温知渝和何家打交道了。
“她若有心,也不会任凭家里人这般造谣生事,如此委屈阿姐。”温霁在温知渝这里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自然是对整个何家都看不上。
“玉柔如今也很难过了,能在我这里稍稍松快一些也好。”温知渝指了指旁的位置,让温霁坐下,不等她动手,温霁就主动重新给她倒了茶水。
“阿霁,阿姐可以自立门户不嫁人,一是因着家中人少,反正只我和阿霁两个人,二是因着阿姐还有些傍身的本事,可这两点对寻常女子来说,很难。”
温霁到底是个男儿郎,还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只要是他想要的,自会有人为他铺路,温霁眼中看得见温知渝,可也只瞧得见温知渝,别的姑娘过得如何,从未入了温霁的眼。
“阿霁,阿姐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因着阿姐,便觉得这世上的女子都同阿姐一般。”
“阿姐自是不一样的。”温霁慢悠悠的说着,他阿姐怎能和那些俗人相谈并论。
“你不是女子,阿姐也不求你看到女子在这世上的难处,只希望你的眼中看到的人多一些,世间女子艰难,哪怕让她们好过一些,对她们而言,也是天大的幸事了。”
温知渝知道,温霁性子如此,真的让他去做一个博爱世人的大好人,那才是白日做梦,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温霁对她还是言听计从,那她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温霁,你往后一定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姐说的是。”温霁这话说的没有半分不情愿,一如他幼时所想的,阿姐想要他做的,那他就一定做到,温知渝颇有些无奈,若是她能一直留在温霁身边,倒是能一直制衡着温霁的性子,可她只剩下两年了啊!如今除了这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她也不知能和温霁说些什么了。
“何氏刚才说她才新寡,便有那不要脸的来她身边说些不三不四的,这世上,颇有些姿色的女子若是没了倚靠,自然是更为艰难些。”
温知渝说了这句话,温霁才多了几分在意,或者说,他对这种事实在是不能不在意。
温知渝长得好,这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只她那灵动的秋水眸,便能一眼勾的少年郎心动。
前两年的时候,府学中便有一个叫詹明轩的,说是一见倾心,对着温知渝死缠烂打,险些做出孟浪之事,温知渝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闭门不出便是了,偏偏那人还挺深情,惹恼了温霁,两个人狠狠打了一架,温霁是个练家子,将人打了个半死,若非是那个人有错在先,温霁怕是都能被赶出府学去。
温霁便尤其在意这些事“阿姐打算如何?要帮她吗?”
“她家中还有公婆,这事可不好办,让我再想想吧。”温知渝帮不了全天下的女子,只能帮一把眼前能瞧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