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只八分满“不知,宋婶子可和你说过我家中的情况。”
宋李氏忙不迭的点头“自然是说过的。”
“我家的活不多,主子也只我和阿姐两个,阿姐平日带我不容易,所以,家中干活的要勤快,更要老实,若是心眼太多,怕是会让阿姐烦闷。”温霁看了一眼主屋,温知渝没动静,便知道阿姐将这件事交给他了。
“这是自然,小少爷尽可放心,我就是个干活的,不说主家的事情,这规矩我还是懂得。”宋李氏觉出了希望,言语之间更谨慎了几分。
“我是个读书的,读书的重名声,若是留下了您,您踏实肯干,我阿姐自会厚待您,可若出了岔子,到时候可不就是辞退那么简单了。”
温霁说的轻描淡写,可宋李氏原本就被宋家二嫂子吓唬过了,知道眼前这位小少爷,将来极有可能成官老爷,连连应声“您说的是,说的是。”旁边的宋二嫂也有些紧张的开口“您放心,我家里人都老实的。”
“宋老先生在巷子中素有薄名,我也知您家中都是讲理的人,既然是宋家带来的,我瞧着这位婶婶也不错。”
温霁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下去,反而温软了神情,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妇人“不过,我年纪还小,一应事情还要我阿姐做主,我会同阿姐好好说的。”
温霁说完,还没说送客,对面的两个人就火急火燎的要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篮子果子,只说家里种的果子,不值几个银钱。
温霁将人送出大门,关上大门之后,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阿姐,你刚才怎么不出来?”
因为阿姐一直没出来,温霁才将人送走的,温知渝走出门,站在门口看着温霁,温霁只觉得温知渝的表情很复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让温霁觉得有些忐忑,看着温知渝“阿姐?”
温知渝的表情真要说起来,大概就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吧。
温知渝朝着温霁招招手“过来。”温霁茫然的走过去,站在温知渝面前,然后一脸乖巧的看着她“阿姐”。
“刚才那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即便温知渝不了解如今的科考,也知道,现在学堂教授的,大概都是些之乎者也之类的圣人言,而非这些处世之道,温霁刚才说的话,虽然依然稚嫩,却是恩威并施,先兵后礼,吓唬住平民百姓,再正常不过了。
“没人教我啊,阿姐,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温霁有些忐忑的看着温知渝。
温知渝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已该欣慰还是该担心,很显然,她不用担心自已教出一个没脑子的男主来了,有些事情,果然是天赋啊。
当今科举入仕,如今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不少官员实际上都不通实务,只会风花雪月罢了,可实际上,最后能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的,哪个不是城府极深,诡计多端的?
否则,真正的温霁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执掌大权的?
温知渝的确是想着将温霁养成一个五好青年,可她又清楚的认识到,若是温霁真的成了五好青年,等到十年后,她将人送入京城的时候,温霁根本活不下去。
哎,可这厚黑学,她也不懂啊。
“阿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不这样了。”温霁刚才察觉出了,那两个人害怕自已,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要凶一些,才好让别人知道,温家不好惹,可在温知渝面前就不同了,阿姐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不说话,温霁就克制不住的慌了神。
温霁一直都知道自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小乞丐,学会了曲意逢迎,也知道了自已实际上是个极为卑劣的人,为了活下去,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事,他做过的还少吗?
可温霁不想告诉温知渝这些,温霁知道,他的阿姐连骨子里都是善良柔软的,阿姐想要一个善良乖巧的弟弟,那他就能做一个善良乖巧的人,温霁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太不友善了,所以引起了阿姐的怀疑和不满。
“没事,阿姐没有不高兴。”温知渝知道这小孩喜欢乱想,干脆拉着温霁走到桌边坐下,摸了摸温霁柔软的发丝“阿霁,这是天赋,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可有些人却生来就会,就像是本性一样。”
温霁看着温知渝“阿姐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我们家阿霁很厉害,是不是?”
温霁终于放下心来,轻轻点点头。
“阿霁,这些事情,阿姐不懂,也教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已,记着,阿姐一定是站你这边,只要你不委屈了自已就行。”
温知渝再一次在心中唾骂三个月之前就消失的系统,既然要教育小孩子,你不说找个老师,专家来,哪怕是个长辈,成熟的成年人也好啊,你让她一个刚出象牙塔,还没有被社会毒打的人教孩子,最后还不是要野蛮生长。
“不过,阿霁,这溪源县不说,这巷子里的人,多是些市井小民,咱们还要和他们相处好些年呢,你不可像刚才那样和人相处,那样的话,会有人害怕的。”
毕竟八岁就这么可怕的小孩,恐怕真的不多见,稀有,就说明会引人注目。
温霁点头“阿霁明白,先生曾告诉我,我这个年纪要学会如何藏拙。”
“藏拙?先生为什么要让你藏拙啊?”
温霁自然不会瞒着温知渝,便老老实实的说了“先生说,阿霁聪慧,若是这般下去,四年后,便可去试一试院试,难免遭人妒恨,在此之前要先学会藏拙。”
温知渝的确打着十八岁的时候,让温霁靠着举人的身份进京,到时候,该找上他的自然会找上他,可十二岁的秀才,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不过古代科举不是很难吗?多试几次也保险。
“你觉得刚才那个人不错?”温知渝转移了话题。
“看上去的确老实,进来之后没有乱看,而且,我听闻宋爷爷家的小儿子快要回来了,他小儿子似乎在外打拼数年,颇有能耐,宋家如今虽然困苦了些,但人不错,可以结交几分。”
温知渝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这件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小孩平日上学早出晚归的,是怎么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若她不是被系统从现代带过来的,乍然见到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独树一帜的小孩,或许真的会被吓到。
“往后家中的事,该你做主了,温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