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嘟嘟”两声,刚从听筒对面传出来,还没等对方接通。不远处的两辆车就已经闪电般的开到了她的面前,停在了距离她和邱百灵几步之遥的距离上。
一马当先的银灰色的玛莎拉蒂“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游魂一样从驾驶座迈了下来。
林小烛视线下意识一瞟,待看清那人的脸庞时,身形狠狠一僵,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一滑,一下子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小小的机身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滚动了几下之后,一下子被撞成了白屏。可林小烛却一点儿也没有反应,因为这一刻,她的心,也像是那屏幕一样,陡然间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她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是沈一白吗?
是那个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几年,一点儿都没有音信的沈一白吗?
他不是和夏雨诗订婚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忽然间出现在这里?
一连串疑问,化成无数个问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整个人狠狠怔住,一张脸又青又白,一瞬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刚刚才激动的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看见她这个表情,原本迈向她的脚步一顿,一张清俊的脸变幻了好几下,犹豫了好一阵,才哽着喉咙,用略微颤抖的嗓音,看着她,低声说道:“小烛,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听了十多年,此刻依然带着和煦清冽的味道。可时过境迁,竟然林小烛觉得无比陌生。
是啊!好久不见了!久到她一直以为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久到她甚至都快忘了他的长相,他却陡然间又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被父母丢掉了一个十分心爱的玩具,在凄惨的哭过,气过闹过之后,终究没有办法,只能一点儿点儿熟悉没有它陪伴的日子。
可是,就在已经长大成人,就在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的时候,却在某一天整理仓库的时候,发现那玩具就在仓库里。
东西是再次找到了,可是,却早已经琢磨不清,对它的感情了。
现在的林小烛,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面对着多年未见的沈一白,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原本以为,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想念了那么多年的人,恨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她应该是高兴的、恼怒的,或是恨之入骨的。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的一颗心竟然一片空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气氛不知不觉间,有些凝滞,奇怪到就连邱百灵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一双眼睛细细看了眼不远处温和帅气的男人,又看了眼一直抿着嘴角默不作声的林小烛,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小烛,你认识这位先生?”
认识?
何止是认识!两人的母亲是闺蜜,所以她和沈一白几乎从一出生开始,就在一起了。
林小烛第一次攀爬走路,第一次张口说话,第一次写字,第一次上学,第一次骑自行车……
几乎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在沈一白的陪伴之下,进行的。
就连她长到十三岁第一次来例假,也是在沈一白的见证之下。
那时候,已经上了中学。几乎身旁所有的女声都已经从彻头彻尾的女孩,蜕变成了少女。只有林小烛这个早产了将近两个月、又早上了一年学的孩子,因为身体发育较晚的关系,迟迟没有动静。整个人混迹在一群已经发育了的小姑娘之中,瘦小的就像是豆芽菜一样。
也正因为这个关系,班上的女孩虽然喜欢她,却一直都拿她当做小孩,从来都不跟她讨论什么私密的话题。她对男女之事,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一直像是个疯丫头一样,围在沈一白的身前身后,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而那一天,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她忽然间发现自己有点儿不舒服。小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一坠一坠的疼。两条腿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从小到大,身体都不怎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母亲特意给她报了一个武术培训班,就是为了让她多锻炼一下,强壮下身体。还真就别说,自从练了武术之后,她那柔弱的小身子骨还真就好了不少。头疼脑热,感冒发烧,流鼻血的事儿都变少了。可那节课上,她却久违的难受了起来。甚至不小心挪动身体的之后,忽然发现,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印上了一个鲜红的血印!
明明刚刚上课的时候还没有呢?这血印儿是从哪儿来的?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谁知这一看不要紧,脑袋嗡的一声,小脸一白,整个人都懵了!
好好的,自己的身上,怎么会有血呢?
她吓得不行,整个人都抖了,一边惊慌的用宽大的上衣遮住了自己的裤子,颤抖着嗓音跟老师请了下假。一边跑出班级大门,没命似的去找沈一白。
他比她大两岁,那时候已经十五,依然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即使不是很成熟的时候,在她身旁,他也一直是那个可靠的不能再可靠的人。
因而,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
当时,沈一白正在上体育课,远远的看见她白着一张小脸,出现在操场边缘,不等她出声,就扔下手里的篮球跑了过来,带着一脑袋的热汗,牵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脸关切的问道:“小烛,这节课,你们班不是语文课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脸色还这么难看,是被老师训了,还是不舒服?”
平日里,他就对她相当的好。有什么吃的、玩的,总是第一时间想着他。甚至呆在他身旁的时候,她连水瓶都没自己拧开过。平时还不觉得,可那一刻,仅这两句话,就让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