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九点,近月楼稀稀落落来了一些客人,都是从酒场子转换过来的。赵洪钧心想该吃饭了,叫过服务员点了一个煲仔饭。一会儿,服务员先端来了一碗汤。赵洪钧闻到汤的香味,肚子叽咕地欢叫起来,这才感到真是饿了。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赵洪钧让它响了好一会才摁下接听键。
“赵检察长吗?请问你在哪里?”
赵洪钧一听是宋雯晴的声音,赶紧说:“我在近月楼大厅靠窗边的位置,你怎么换了一个手机号?”
对方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请你稍等,我这就打车过来。”
对方挂掉了电话,赵洪钧拿着手机,感觉对方说话的语气前后语气截然不同,宋雯晴刚才说话粗鲁放肆,现在温和而有礼貌。
赵洪钧吃完饭,服务员刚把盘子端走,宋雯晴走进门来,抬着头四下张望,赵洪钧朝着她招了招手。宋雯晴看见了赵洪钧,迈着轻盈的碎步走过来。她身材娇好,身着黑色的包裙使她看起来更加高挑,粉嫩的肌肤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水蜜桃一般白而透明。她在离赵洪钧三四步远的地方站定,眉色上扬:“请问你是赵检察长吗?”眼睛却环视四周,看起来如此轻浮如此三心二意。
这个亭亭玉立于面前的漂亮女人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她的问话与娇美的容颜如此不相称,显得那么弱智。有人说漂亮女人一般不用脑子生活,而是靠屁股生活。今日方知此言不虚。他朝对面抬了抬下巴:“坐吧。”
女人略显拘谨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圆润而好看的腿突显出来。她双手用力地把裙幅扯下来,努力盖住白腿,然后把一双手压在裙幅上,抬起一张羞红的脸傻傻地看着赵洪钧。赵洪钧观察着她的动作,从她充满灵气的眼睛里发现,她并不像自己的动作表现那么傻,有可能只是在陌生人面前紧张的情绪反应而已。
“小何的事情你早就听说了吧。”赵洪钧觉得这一段时间,青岩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和不愉快的回忆,决定把小何遗留的这件事情了却以后,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看着赵洪钧点点头。
“我们从何东林的身上找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他对于你的爱情,从这本日记里,我发现小何的上访,以及到北京打工,完全都是为了你。”
“不,”漂亮女人摇了摇头,“他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姐姐。”
“什么?”她的这句话把赵洪钧弄糊涂了。
“赵检察长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姐叫宋雯晴,我叫宋雯睛。”
“等等,”赵洪钧说:“宋雯晴,宋雯睛,这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是晴天的晴,一个是眼睛的睛,这是我父亲故意让我们双胞胎姐妹更相像,有意取了这么一个相近的名字,所以一般人既容易在长相上把我们姐妹相混,从名字也容易相混。”
“原来自己张冠李戴了。”赵洪钧心想,说:“那么说后来的电话号码是你的手机?你是代姐姐出来见我了?”说完这句话,他脑子里随之又出现一个怪诞的问题,双胞胎姐妹的故事那么相像,今天是代姐赴约,结婚以后会不会代姐相夫?
宋雯睛点头道:“是的,何东林的事让姐姐提心吊胆的,伤透了心,她再也不愿意回忆起过去的事,是我过意不去,答应代她出来赴约的。”
“这么说来,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赵洪钧想到何东林满腔爱情遭遇这样的结果,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宋雯晴从小就是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家伙,现在她不顾家里人的劝说,心甘情愿跟邓老板当起了小情人,把一家人的颜面都丢尽了,父母亲已将她赶出了家门,她倒也满不在乎,整天乐活乐活的。”大概平时对姐姐的积怨够多,宋雯睛批评起胞姐来也毫不留情。
赵洪钧从包里拿出何东林的日记,双手递给宋雯晴,说:“相见是缘,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一世缘,能够相爱一次也是百年的缘,我想这日记还是让你姐姐看一看,不负了小何‘一片冰心在玉壶’。”
宋雯睛双眸注视着日记,心下升出一片伤感来,双手接过日记,放在面前轻轻地婆娑了几下,说:“小何这个人特实在,我父母都特别喜欢他,已经把他当成了我们家的准女婿,听到他不幸的消息,老人家特别难过。”
“小何是个好人。”
宋雯睛抬起亮着泪光的眼睛:“是不是应了好人命不长,祸害坐千年的话?”
面对着她的疑问,赵洪钧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事情按照小何的意思办到了,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省得被人看见引起嫌疑,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城里,我送你回去?”
宋雯睛把日记放在小小手提包里,笑着说:“不用不用,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每一颗石头我都叫得出名字,从这里到村子里就几百米。”
两人出到门口,赵洪钧望了一眼幽暗而深邃的黄金大道,有些不放心,坚持送宋雯睛到家。宋雯睛不再坚持。两人并排着走在黄金大道上,从久格利吉森林温泉回城的车辆不时从他们身边驶过,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因为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何东林,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只管默默地朝前漫步。
宋雯睛忽然想起什么,问:“赵检察长,你没有开车来吗?这时候晚了,还有没有出租车回城啊?”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迎面开来。宋雯睛扬了扬手,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她走上前替赵洪钧拉开车门:“赵检,你先回去吧。”
“我们先送你。”赵洪钧说。
宋雯睛歪着脸表现出小姑娘活泼的样子:“我往前走几步就到家了,不用啦。”说着替赵洪钧关上了车门。不待赵洪钧再说什么,司机一踩油门,车猛地滑出了很远,赵洪钧回过头,见到宋雯睛在灯影里朝他挥着手。
望着出租车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宋雯睛摸了摸手提包里硬硬的日记本,一股寒意侵袭全身,不由得打了几个寒战。望着迷蒙而蜿蜒的道路,她很后悔自己逞强,没有让赵洪钧继续送她一程。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想给夏品打电话,叫她过来陪她,想到夏品这时候还在医院里守候生病的妹妹,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收起了手机。
这时,一辆车从后面悄然驶上前,在她身边停下。开车的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从里面打开了车门。宋雯晴见是青岩镇的邓镇长,时常在路上见面打招呼的,于是像落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的稻草,坐上了副驾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