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下来,黑暗将白昼推向天边,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慕孜宸坐在床头,他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熠熠闪着光,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从他整体的状态可以看出,他很低沉。
自从接听了黑风的电话之后,他的眉心就紧紧的蹙起,黑眸闭上瞳仁里望进一片黑暗,再次睁眼同样的一片漆黑,就像是他中蛊毒之后的这十几年里一样,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看不到一点的希望。
现在,终于要做一个了断了。可是,他的心里却焦躁不堪,一想到要见到那人,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而且,莫名的他的心里竟惴惴有些惧怕,这是自从他给自己下了蛊毒之后,他第一次要真正再次面对他,他的心里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恐惧。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明明有很多次的机会将他干掉,却每次都被他侥幸逃脱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不敢跟他面对面的对峙。
或许是小时候被他绑架之时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他直到现在,每每午夜梦回做的噩梦都与那个小黑屋有关。
然后,每次他都会满身大汗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的惊醒过来,这么多年也只有苏叶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他没有做那样的噩梦,现在苏叶离开了,他的梦魇也愈发的严重了,他有时候甚至为了不做噩梦刻意的不睡觉。
思绪退回到十几年前,他犹记得那个小黑屋里的一切,因为他被关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月之久,那狭小的房间里透不进任何的光线,就犹如此刻一般,他的眸光所到之处,都是漆黑一片。
可以说,那一个月就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那段日子他每天像是活在炼狱一般,那个人就像是心里不正常一般,他极端的将每一种酷刑都实验在自己身上,每实验一种刑具,听到他痛苦难忍的声音,那人都会发出极致阴森兴奋的笑声,这么多年,他那阴恻瘆人的笑声还时常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然而,这些还都不是导致他梦魇的直接原因,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那人亲手给他种下了那令他备受折磨的蛊毒。
那人跟他那个母亲一样,都是巫邪之人,自小就学习歪门邪道的一些禁术,他跟他母亲一般,喜欢变tai的折磨人,他将蛊下在他的身上,这还不算,那段日子里,他每天还刻意的催动喂养炼化的那只蛊虫,蛊虫一旦长大一分,那么受蛊之人就要承受一次蛊毒发作的磨难。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在那个恶魔一般的人手下,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一个月,那一个月里,他每天就像是死过一回一般,他多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都被那人及时的救回。
这就是他变tai的地方,他恨自己,所以他要慢慢的折磨他,即便他想死,他也不允许。
这样的积怨,这样的仇恨,他又如何能够放得下?他恨不能想要将那人碎尸万断,可是又懊恼自己对他的态度,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会连他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开始心里惴惴不安。
他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可是又控制不住的想,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A市,那么他是不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其实都不需要做什么准备,他只要将那蛊虫带在身边就够了。
他哪怕有千军万马,也抵不过那一只小小的虫子。
慕孜宸黑色的眸子里布满了可怖的红色血丝,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如何能够忍受如此窝囊的自己,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拳头,将拳头都攥的咯咯作响,浑身散发着令人颤栗的逼人寒气。
他黑眸灼灼的盯着黑暗的房间,仿若那人就站在他的对立面一般,他像是陷进意识极度不清醒的梦魇之中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一般,虎视眈眈的跟自己的敌人对峙着。
直到一声惊呼声清晰的传来,他才恍然惊醒,慌乱的收回自己的拳头,一脸担忧的看向床上的小人。
他刚才或许是不清醒了,以至于连握着苏叶的手都为察觉,刚才还那么用力的攥紧拳头,他愧疚万分,紧张的执起她的手查看,尽管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苏叶感受的到,他在担忧自己。
手上还传来微微的酸痛感,但是苏叶的脸上却是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有多久,他没有这样紧张过她了?
“是不是很疼?我打开灯看看是不是淤青了。”慕孜宸作势就要站起身去将房间的灯打开,他此刻一心想着苏叶的伤口,竟忘记的伪装自己,言语之间尽透着关心。
苏叶却是反握住他宽厚的大掌将他拉住,轻柔的嗓音缓缓开口,“大叔,别走。”
两个人的眸光在黑暗中交汇,过了片刻,苏叶柔柔的嗓音再次响起,“就这样挺好,就让我在这样黑暗的夜色里,静静的感受你对我的关心,我怕一旦打开灯,有了光亮,你就恢复了之前的那副冷漠模样。”
慕孜宸挺拔站立的身影几乎是瞬间晃动了一下,她的嗓音柔柔的,可是那些话却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这样的她令他心疼,撕心裂肺的疼。
黑暗里,他的眸光里潋滟着湿润,但他逼迫自己敛起,他不能给她任何的希望,那样她只会更难忘记他,他硬起心肠,嗓音清冷的道,“我对你所有的关心不过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他说完这句无情的话快速的转身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