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先是一把捂住苏格兰的嘴不让他无意识透出更多要命的信息,然后从对方的衣兜里掏出手机——干邑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在确认通话中没有杂音后才放开了苏格兰的嘴。
还好这里没有监听器。
干邑长舒一口气,随后轻拍苏格兰流着冷汗的脸颊:“放松,放松?别害怕,hiro……”他学降谷零在那次坦白后安慰诸伏景光的腔调,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
是对于保护幼驯染身份这件事印象太过深刻了吗,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他的联系?干邑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图省事只和贝尔摩德学易容不学变声的决定了。于是他换了个称呼:“景老爷?小诸伏?景光……平静下来,没事的,凶手已经被你们亲手抓起来了,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连着换了三个称呼,干邑的宽慰总算有了点效果,苏格兰——应该说诸伏景光,抖的没那么剧烈了
。干邑重新扶起火炬,注入灯油,点亮木柴,用火光指引着划船的人前来接应。小船从一片夜色中逐渐靠近,从一个黑点变成漆黑的人形。
乌鸦的飞羽是黑夜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来的正好,帮我把他挪到船上……”
干邑吩咐的话在看到接应者的面容时一顿。
奥尔德斯范德博姆。
老乌鸦。
干邑看着他,心想完蛋了。
我还从来没和这群半人半兽的家伙打过架——现在自己倒开始后悔把小诸伏弄昏……带着个拖油瓶谁跑得动。
上次他拿完方块头晕目眩心悸恶心后划着小船来接应他的可是自己人,自己人直接带他回宾馆休息了。然而现在来接应他的变成了奥尔德斯范德博姆,锈湖的代言人——这恐怕意味着一场惨烈的加时赛。
他想了想,还是把黑方块从诸伏景光那里拿了过来。
方块到手的瞬间,熟悉的眩晕卷土重来。不过干邑早有预料。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自己第一次抢劫的画面:凌乱的脚步、少年或激动或恐惧到扭曲变形的脸、尖叫和笑声。
恐惧的挥拳、震耳欲聋的心跳、沉重的呼吸。
都在明亮到过曝的阳光下像雪一样融化成一滩水,然后蒸发成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次的持续时间比上次短一些。干邑甩甩头,努力克服残存的混乱意识,开始试着与奥尔德斯搭话:“为什么选在这时出现?……是因为劳拉自杀身亡了吗?”
老乌鸦却并没有开口,借着昏暗的火把,干邑看见他的嘴被线缝合着;他一阵战栗,掏出刀把线隔断。而就在线断后,老乌鸦却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张大嘴。
他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当那东西和干邑视线相对时,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超过黑方块影响千万倍的幻觉席卷而来。
他也昏了过去。
幻觉彻底散去,眼前只剩猩红的湖水。
干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船上了。他抬头,乌鸦正在沉默地划着小船
——事已至此。
他任由小船将自己和诸伏景光带向对岸。
诸伏景光醒来时船刚刚靠岸,老乌鸦一言不发的将他们送进了湖心小屋便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
“事情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总之,我们得加班了。”
眼前的小屋比起礼拜堂来说的确小了很多,也从土墙变成了木制墙。
然而墙上多了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花纹。不知道是因为照明的烛火随着风轻轻飘动,让影子也随之变化,墙壁上的花纹看起来好像时而深时而浅。
“所以我们的任务本应该在刚才就结束了?”
“是的。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离开这里。”
干邑敲了敲墙壁,有一处的响声明显更空洞。于是他将这一整块木板卸下来,露出了后面的废弃电梯。
这就是出口了,二人对视一眼,开始四处寻找能让电梯运行的机械传动装置。然而太阳穴突然传来的刺痛让他们立刻加快了动作——
“锈湖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干邑急促地说,“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幻觉就会越严重,一旦彻底精神错乱……就、永远出不去了……”
先后接触过方块,意识都曾陷入混乱的二人虽然还没缓过来,但心理上先有了准备。锈湖带来的影响逐渐开始干扰他们的语言和行动能力,在幻觉中锈湖如同陷入了地震,让人寸步难行。
很快他们就会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备了。在此之前必须拼好传动装置。
干邑用岌岌可危的理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