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颜部的领主革兰台同样在这里。明军一扫永谢布之后,这里大片的牧场、残余的牧民,都需要朵颜三部来帮着控制一下。
对此,革兰台欣喜若狂。
花当说将来需要他们再做决定,而革兰台自前年遇袭、大明反手夺回了土城之后,就不用再犹豫什么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名分,但面对数年之前越来越强大的大明,自然是大明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现在,他惶恐地跪在一旁,迎接大明天子的驾临——他本人,还不曾陛见过皇帝。
朱厚熜并不在乎那种臣服外族获封之前必须要觐见一下的仪式,实力才是根本。
现在,朱厚熜走下了他的大辂。
黄锦为他披上了御寒的披风,陆炳护卫在侧后方,张璧、杨博、郑晓、高拱等人都尾随其后。
“恭迎陛下驾临开平,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已经集结在这一带的明军总数近两万,绵延到数十里之外的两翼还各有不少协防的明军临时营寨。
“都起来吧。”朱厚熜朗声道,“天气冷,别那么多繁文缛节。除了有职差的,让将士们好生轮休。夺回开平,扫灭永谢布,军功等此战结束再叙。朕来到这里,就是与将士们一同过冬的,日子还多着呢,大家伙儿,朕都会见上一见。”
革兰台悄悄注视着年轻而又神采奕奕的大明天子,心里慑服于他的权势。
如今的大明是怎样一个大明?这样的大明,在他登基之前可是见不到的。而他登基快满十二年了,大明已经打得俺答往北逃了,让整个永谢布从名义上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些逃走了的残兵和牧民。
现在,这个年轻的皇帝就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为了迎接朱厚熜的到来,本来已经接近是废墟状态的旧元上都又被重新休整了一番。
这里既是大明中军的堡垒,也是军寨,自然要有寨墙、有岗哨。哪怕不能垒石砌砖,但里外都是好木,同样扎得结结实实。
而朱厚熜即将停留在这里度过严冬,他的行殿,也同样必须讲究。
清理出来的旧元上都宫城内的大安阁基址石台上,眼下也搭起了一座行殿,长宽竟有近十丈,模样还不显得粗糙。
朱厚熜看了一眼陈九畴,后者明白了意思,顿时说道:“攻下开平后,除了随军大匠,出力的主要是朵颜三部。陛下九五至尊,行驾既要在此数月,臣等不敢怠慢。”
“哦?”朱厚熜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革兰台,“是你们朵颜部出的人力?”
短短几个月里搭起来这么像模像样的一座行殿,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不少的。
朱厚熜知道自己的皇帝身份让他们不可能怠慢,也并没有什么一定要与普通将卒同寝同食的矫情,却只担心北征大军把人力物力和财力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现在只听革兰台走过来两步恭声说道:“得王师之助,朵颜三部以后还有更多牧场,岂能不效犬马之劳?族中已随天朝钦使所延请的供奉习练农耕、营造等法,正该为随军大匠出力,锤炼技艺。”
朱厚熜笑了笑:“你倒是有心了。也罢,进来叙话吧。”
入得殿中,取暖的炭盆、御榻书案,诸多物件也一应俱全。
明军拿下这里已经数月,皇帝需要用的物事,哪怕慢慢运也都运到了。
朱厚熜升了座,等他们再次正式陛见之后,终于是第一个看向了俞大猷。
“志辅,一别五年多,伱我君臣竟在这塞北相聚了。这五年多,辛苦你了。”
朱厚熜打量着俞大猷,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欣赏。
虚岁已经三十的俞大猷在大同呆了这么多年,又在塞北征战一年,眼下既更沉稳,也多了大将气势。
但在朱厚熜面前,俞大猷只有诚心的一句话:“陛下恩重,臣永不或忘,岂敢言苦?能得陛下信重,为国杀敌,是臣之幸。”
他是嘉靖朝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武状元,如今只过去了这么几年,他已经是瀚海伯。
皇帝给他机会,他才能够一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