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塔里整日点着灯,看不出时辰,苏绾就靠着夜里野兽的叫声,来算着日子。
她跪在佛像面前,面色苍白且憔悴,困感涌上大脑,一旁守着的嬷嬷但凡瞧见她有困意,就会立刻用藤条打在她身上。
现下她的背上已经布满血痕。
苏绾头痛欲裂,滴米未进的她已经有些撑不住,身子愈发的发沉,她蜷起身子,在通亮的灯光之下,瘦小的身影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泡沫一般,下一刻就破碎掉。
苏绾为了保持清醒,总是用指甲抠着皮肤。
起初白皙的皮肤上仅仅是几道红痕,后来久而久之,遍布血痕。
现下她已经有些后悔了,忘忧塔果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苏绾撑着身子,因着刚才喝了点水,现下能稍微的清醒一点,她想着,照这般下去,恐怕她真的要去找她的娘亲了。
正想着,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笛子的响声。
笛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热烈悲壮。
苏绾听得出神,困意也渐渐的消散了下去,夜里野兽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夜的笛声。
不知为何,苏绾觉得莫名的心安。
接连几日,苏绾都将那笛声当作精神寄托一般,仿佛笛声断了,自己的命也就跟着去了。
两人虽说只有一墙之隔,可那种难熬的滋味却是度日如年。
商时予几次来要将秦酌寒带回去,都被他拒绝了,他怕苏绾听不见笛声害怕。
他更怕苏绾永远地留在忘忧塔里。
笛声连着吹了八日,秦酌寒的嘴角都已经裂开了,尽管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还坚持地锤着。
笛声凄惨而又热烈。
苏绾似乎感觉到了,强撑着最后意识的意志,她现下除了活下去,什么都不想了。
因着今日是最后一日,商时予驾着马车过来。
秦酌寒走到忘忧塔的门口,他一身黑袍上面满是风沙尘土,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变得黝黑,胡茬也渐渐的长了出来。
整个人蓬头垢面地站在那里。
里面的嬷嬷将苏绾送了出来,她强撑着身子走出来,面色苍白,嘴角无色,浑身带血的站在门口。
大门打开的那一刹,秦酌寒见到了他那日思夜想的人。
苏绾看不清人影,仿佛那扇门打开绷断了她心里的那根弦。
她身子一轻,倒了下去。
秦酌寒将人揽在怀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他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再失去,嘴里不停地呢喃着,“绾儿,我错了。”嗓音干哑,说得不真切。
侯府内杨夫人早就让人请了几位医官候着,秦酌寒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在床榻上。
他对着三人沉声道:“还请竭尽全力救我妻子。”
杨夫人瞧着秦酌寒整个人如同没了精气神一般,她别过头。
秦言之上前对秦酌寒说道:“大哥,你也去歇一歇。”
“没事,我就在这等着她醒过来。”秦酌寒沉声道。
趁着医官给苏诊治的时候,他去沐浴换了一件衣裳。
“医官,我妻子她如何了?”秦酌寒面上涌出一抹忧色。
“此人如同鬼门关救人,在下也不敢保证。”医官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