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章早听了小忆姑娘的话心情大振。就是在那一刻他决定与徐华合搞的。由徐主内,他主外。两人对半投资,利益对半分成。
接下来早早就开始跑电话,跑冰淇淋机。找了很多人。很多人都答应帮忙。
他原以为冰淇淋机跟冰柜差不多,两三千元钱吧。到商店里一问吓了一跳:一万二!还是单色的。双色的要两三万呢。于是又到处借钱。人家听说买冰淇淋,就问小店租多少年?章早说好像是一年。一年以后,机器往哪儿搁?这倒没想过。再续租嘛,他说。到时候你求人家,人家把租金提高一倍,两倍,你租不租?还有,一年能不能把本赚回来?机器坏了怎么办?停电造成损失怎么计?
讨论来,讨论去,天气就渐渐热了。
卖冰棍的老头老太摇着小铃铛开始满街乱窜。
这时候的徐华正式宣告失联。他开始猛吃每一个经过小店的摇铃铛的老头(老太)的冰棍,并乱喝柜台上陈列的听装青岛啤酒及正宗海南黑包装椰树牌椰子汁。
小店的账目开始混乱不清,忧伤的萨克斯带着醉意如泣如诉昼夜不断。
这期间,叶小忆一会儿飞海南,一会儿飞黑河潜入俄罗斯,这游戏越玩越像那么回事儿。章早、徐华这边却感到越玩越不像回事儿。叶小忆叶副总经理调拨的头一批海南特产还没卖出十分之一。那些三元多一听的什么椰子汁、杏仁汁、菠萝汁、马蹄汁几乎没人买,可能是店太小没信任感?整天也就只能卖点泡泡糖、小画片之类,营业额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元,即使按15%的利润算,一天才赚三元钱。远远不够给房租的。
徐华先沉不住气了。他的表达方式就是吹萨克,吹得天昏地暗,鬼不近前。吹饿了就吃店里的东西,喝店里的东西。
章早渐渐也沉不住气了,质问他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比如调整进货品种,做点广告宣传什么的。
那你呢?又干了些什么?徐华有些恶狠狠地问。他们之间已不再是什么师生关系了。也顾不上了。
章早哑然了。他怎么说得清这里头的酸甜苦辣?他意识到自己注定要顶着磨盘跳舞,吃力不讨好了。
他转过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就是在这一刻,他看见红装素裹、骑着红木兰逶迤而来的苏琪的。
苏琪今日分外妖娆。
徐华的萨克斯戛然而止。
他也在这一刻看见了苏琪。
不知为什么,他深深地缩在店里面,不敢露面。
早早只好奋不顾身地迎上去,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开。
苏琪身上叮叮当当挂着金项链、金耳坠、金手链什么的,光闪闪地耀人眼目。(其实这些东西并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是章早这么感觉罢了。)
四月初,春寒正料峭,章早还穿着毛衣毛裤夹风衣呢,苏琪已是一身红裙装,半截腿露在外面。
章早故作幽默:苏小姐,你这么打扮很有点危险啊。
怎么了?苏琪笑盈盈地。
你本来就够漂亮了,再这么一弄,不怕被人家抢了去?
苏琪直笑:看来章早老师比以前更会恭维人了。
哦?我的变化比你还大吗?
苏琪依然是一副职业性的笑容:但愿如此。这年头,就怕一潭死水,一成不变。
哦?那么,变成什么样才算及格呢?
苏琪笑容里有些茫然,我也不清楚,她说,反正,照以前那种书呆子的呆法,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章早上上下下又将她打量一遍。你这副样儿,比之周围的芸芸众生,确实显得高级一等,他说,是不是这样一比较,你心里就平衡了?
仅只是平衡,是骄傲!她说,这都是我辛勤劳动的成果。军队的辛勤劳动。我现在发现自己不能停下来,而要忙个不停。忙得越精疲力尽越好。我发现我特爱劳动,前所未有地爱,史无前例地爱,刻骨铭心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