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几个孩子已经叫喊着钻出了草棚,但又在离云霭几步远的地方谨慎站住,像是怕弄脏他的衣袍。
云霭半蹲下身,一一辨认着孩子们的声音,“花彤今天怎么不在?”
孩子们脸色顿时一变,稍小的孩子已经要哭出来,“花彤冻死了,前天她爹娘刚把她埋了,就埋在那边的梅花树下。”
箫闲顺着孩子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灼灼红梅下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包。
坟包前堆着一小簇梅花瓣,昭示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其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怯怯地开口,“花彤最喜欢梅花,我们就收集了一些花瓣给她。”
云霭神色微黯,默然良久,“之前留给你们的银钱,都用完了吗?”
“被抢走了。”领头的孩子摇摇头,红着眼眶道,“银钱、厚棉衣和被子也都被抢走了,他们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偷来的,我们是贱民,用不起也不配用这些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闻言,箫闲没忍住,火气噌的冲上了头顶,“你跟我说是谁,我头都给他打爆!”
几个孩子又往后缩了一步,有些害怕地看着箫闲。
这个哥哥,有点凶……
有被伤到的箫闲忙软下表情,咧着嘴温驯地笑着,“别怕,哥哥只是替你们生气。”
他这一笑,孩子们莫名觉得脖子一凉,更慌了。
云霭实在没忍住,起身挡住他,“箫大人,收一收吧,你狼尾巴都露出来了。”
箫闲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尾巴?”
“这是我的一位友人,不是坏人。”云霭无奈地叹了口气,缓声道:“我们正在调查一件关于薛相的事情,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听过。”
领头的孩子想也没想,立刻道:“漂亮哥哥说的是通、通什么来着?”
另一个孩子补充:“通敌信笺!”
“哦对,是叫这个名字,这两天好些人来找过呢!”
箫闲皱了下眉,“好些人?”
“对啊,就在你们来之前,还有一个大光头来找我们问路呢。”
云霭又问:“光头?问的是什么路?”
“就前几天,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大哥哥带着你们说的那个通敌信笺来了这边,我们见他伤得厉害,就给他搭了个草棚住着,那大光头就是来找这个大哥哥的。”
箫闲思忖了两秒,扯了扯云霭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麻烦你们也给我们带个路,就去见这个大哥哥。”
孩子们同时抬头看向云霭,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麻烦了。”
孩子们整齐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麻烦,是我们要谢谢漂亮哥哥。”
云霭又想起孩子们之前的话,呼吸微微一滞,“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再问你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我很有钱,跟我走,保证你们不会挨饿,若你们怕因为贱籍遭受白眼,我也可以给你们脱籍。”
孩子们又是摇头,“不了哥哥,我们知道哥哥是个很大的官,是贵人,但我们的家人还在这里,不止家人,这里还有很多人,也还会有更多人。”
箫闲神色一凛。
是啊,只要这世道不变,就还会有更多苦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