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麟喜好谈论军事,虽然多是纸谈兵,可是也并非完完全全的草包,至少在兵法谋略面,还有一定的理论造诣,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成为陈新甲背后的谋主,怎么可能忽悠得了多疑的崇祯皇帝呢。
当下,张若麟听了杨振的话,先是点着头承认杨振在辽南的形势并不乐观,很可能会取代辽西松锦关宁防线,成为东虏接下来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尔后又接着说道:
“即使你不说此事,本官也正要提醒你好生警惕防范。而你方才所说,也确有道理,今后辽南之地,军情警讯必不会少,若是这么来来回回,恐怕的确是要耗费不少宝贵的时间啊!只是,若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张若麟虽然已经认识到杨振说的有道理,可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对他来说,边镇领军之将,归属地方督抚节制,这是大明朝的惯例,历来就是如此,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呢?
“张大人,若是以我之见,莫若以辽海辽南等地以及前东江旧地直属圣,也就是由兵部直管,辽南若有警讯,可直报京师,直呈兵部,如此以来,圣旨意朝发夕至,兵部号令如臂使指,岂不更好?!”
“直属圣?如今天下事不正是由圣统摄着么?辽南由兵部直管?现在天下兵马,各边镇边军,不早就皆是由兵部管着么?”
张若麟听了杨振所说的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勒马驻足,转身看着几乎与他策马并行的杨振,脸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反问着。
杨振见他如此,却也不多解释,而是跟着呵呵一笑,随即反问张若麟道:“是么?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叫杨阁部亲赴荆襄督战剿贼?”
杨振所说的杨阁部,指的正是一任的兵部尚书杨嗣昌。
如果朝廷兵部能够如臂使指一样指挥得动天下兵马,那也就不需要杨嗣昌亲自跑到湖广,跑到襄阳,去坐镇督战去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是身为兵部职方郎中的张若麟又岂会不知?
方才他已经尽知杨振的意思,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不愿意完全彻底扯下朝廷和兵部对天下各镇兵马甚至对那些手握兵马的地方督抚无能为力的遮羞布罢了。
却说杨振说完了这话,眼见承天门已经在望,当即一夹马腹,哒哒前,很快跟了礼部在前引导的官员仪仗队伍。
而此时的承天门外,已经云集了许多身着吉服的朝廷官员。
还有大批红衣红袍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旗牌仪仗,气象森严地林立在承天门下以及承天门前的道路两侧。
杨振抵达京师之前,从宁远、山海关发往京师的消息早就赶在杨振一行人的前面送进宫里了。
杨振在取得十月松锦保卫战胜利之后,再次渡海东征深入敌后,并且一举破了复州、金州和旅顺口的消息,也已经在崇祯皇帝的面前,还有崇祯皇帝眼下最器重的人中间传开了。
而杨振这一番功劳,自是非同寻常,从崇祯元年以来,虽然大明朝的武将立下大功的有不少,可是从来没有大到这个程度的。
杨振不仅俘虏了满鞑子的宗室王爷以及一众高官显贵,而且还收复了复州、金州和旅顺口这几座已经失去了多年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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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旅顺到复州,足有三百里土地了。
大明朝下下,从皇帝到大臣,虽然对于世爵看得极重,轻易不肯封赏,但面对杨振这样的功劳,再不封赏可就说不过去了。
且不说会不会寒了其他各镇将领的效命进之心,就单说杨振这边,不重重封赏,首先就寒了杨振的心。
当然了,这并不是杨振自己的看法,杨振对给不给世爵并没有放在心。
对于这些虚名,他看得很开,并不在乎。
相比之下,他更在乎的乃是,崇祯皇帝是不是能够完全放权给他,最好不要让蓟辽总督洪承畴过多干预他,同时也要让登莱巡抚徐人龙过多地干预他。
只要崇祯皇帝能够给他全权,也就是给他在辽东半岛南段以完全的自主权,那他宁肯不要任何虚名。
杨振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跟着张若麟从广渠门进城,一路西行到菜市口,再从菜市口转而往北,进入宣武门内大街,最后转而往东,在午时前后抵达承天门外。
在这一路,职方郎中张若麟与杨振说着朝廷兵部的各种打算,而杨振也抓住一切机会,向张若麟灌输自己的想法。
杨振要通过张若麟之口,事实当然也是借助兵部尚书陈新甲之口,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提出来,并且传递到崇祯皇帝那里去。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