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胆敢……”苗太医伸手指向万橙,万橙下意识往后微仰,却不防靠到了严帝腿上,又忙避开,同时仰面望了眼。往日或淡漠或温和或喜悦的凤眸里,竟是弥漫水雾,连眼眶都有些泛了红。他微微启了启唇,似是有话要说,却只舔了舔下唇,死死咬住。漫着水汽的黑眸里,又惊惶又委屈。
“万典史!”苗太医又叫一声,万橙重新抬头看他,无意识抓住了严帝的袍摆,紧紧攥在手里。
“你中了这般奇特的毒,竟然胆敢不跟我说清楚!你可知,老夫素来最爱钻研这些奇毒怪病。你避着不给老夫看,岂不是不让老夫痛快。老夫不痛快了,嘿嘿嘿……”
他冲万橙眨眨眼,才道:“老夫就恳求圣上,让你进宫……嗯,着你做一个太监,正好治了你这忽冷忽热,不阴不阳的怪病。”
万橙愣了下,小声叫:“苗太医?您……”
“我怎么?我胸怀宽广,愿意帮你解毒,救你性命,你可是感激涕零,几乎不知道说什么话谢我?”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了,定然觉得无比古怪,不过苗太医一向如此,平公公无奈摇摇头,严帝也默默咬了咬后槽牙。
“苗太医可有把握?”严帝问苗太医,却低头望向万橙,向他伸出了手。
万橙的眸光在严帝和苗太医之间游离几次,冲苗太医磕了个头,扶地站了起来。
“唉哟可怜哦,瞧给吓成什么样了。圣上又不是猛虎野兽,也不是无道昏君,难不成还因为你得了怪病,就吃了你不成?”
苗太医啧啧赞叹,室内三人,听得皆是……一言难尽。
“要不万典史搬来宫里,老夫也好每日来给你诊脉下药……”
万橙不迭摇头,嘴里恳求:“苗太医?”
严帝实在看不过眼,道:“苗太医既已知一二,可要再细细问个诊?”
苗太医摆摆手,“老夫号脉奇准,摸那么一下,已经足够了。倒是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下如何用药诊治。”
“那就这样吧。”
严帝开了口,苗太医只得告退,不过走到门口,又对万橙眨眨眼,说:“若是万典史忽地发作,有什么不适,只管让人去唤老夫。”
他这么说,倒让严帝心里生了疑。
按着苗太医的性情,万橙必是中了奇毒,得了怪症,世间少有,才能让这嗜医若疯的老头放下之前的恩怨,这般恋恋不舍。
瞧着万橙仍是赤红的面颊,头上的薄汗,面上的惊魂未定,严帝不由生出些怜惜,走到太师椅跟前,一边坐下,一边对他说:“过来坐吧。上些定神的热茶。”
之前,严帝也看出来,万橙此来,是定要辞去修撰地理志之职,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如今,他却闭了嘴,坐在凳上,微微垂眼,甚是安静。
“会有何症状?”
万橙眨了眨眼,薄唇微动,却等了半天,才答:“陛下不必挂心,只是有时畏寒,再热也需要着了厚装,又是又怕热,容易突然发作,一时昏迷,所以若是伏天……小人便不太出门,戏也不演了。”
这事严帝倒是听说过。
京里那些等着看万橙演戏的拥趸们,也都心心念念夏日快些过去,等天凉了万橙重新开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