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将军来说,马革裹尸还或许是他的理想,但是对普通士兵而言,他们就只想打胜仗,然后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仅此而已。
刘楠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理想产生了怀疑。
他曾经对刘桢说,他想要领兵出征,踏平匈奴,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狂妄了。
看看许家三叔,他身经百战,身上的伤痕比自己还要多得多,可他现在也被匈奴人困住了,而自己呢?刘楠扪心自问,要不是英布那边兵力少,轻敌自傲,犯了和项羽一样的错误,自己又有杜俊在旁边辅佐,最后又怎么可能打赢?
而且付出如此代价的胜利,能算是胜利吗?
他又有什么本事说自己可以打匈奴人?
难道这世上还有连走路都走不好的将军吗?
“赢了就是赢了。”刘远的声音将刘楠飘远的心思又逐渐拉了回来。“每一场战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是难以避免的,不必为此伤怀,等你伤好了,还是让你领奋武军,原先空出来的名额,我也会命人填补上。”
自从刘楠长大之后,刘远就未曾对他如此温言细语过了。
仔细一听的话,不难发现其中还有劝慰之意。
刘楠苦笑:“多谢阿父,但孩儿不想回奋武军了。”
刘远皱眉:“何故?”
刘楠垂首:“医官说我的腿以后走路都只怕不便,还如何领兵作战,徒为天下笑耳。”
刘远怒道:“谁跟你说带兵就一定要上战场,诸gān如今领北军中尉,仅是奉命拱卫咸阳,他也不曾闹着要上战场,难道他就算不得武将了?!”
刘楠不语,以沉默作答。
刘远有点失望,也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挥挥手:“你回去好好休养罢,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
刘楠成婚之后,就不能再住在咸阳宫了,他在宫外有了自己独立的府邸,入宫觐见只是必要的程序,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从刘远那里出来,刘楠迎面就遇上了刘桢。
刘桢匆匆而来,无非是想要见见久别的兄长,谁知道看刘楠的样子,竟是想直接出宫去。
“阿兄!”刘桢疾跑过来,以至于身后的宫婢们有些跟不上了,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刘楠眼睛一亮,看着妹妹朝他跑过来,又紧紧抓住他的手。
“若我刚刚没有喊住你,你是不是打算就此出宫,不去见我了?”刘桢怒道。
“没有的事,我正准备去看你呢!”刘楠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阿桢,你又长高了一些!”
刘桢白了他一眼,“你离开咸阳也不过几个月,如何就看得出我高了!”
她也瞧见了刘楠的伤腿,虽然心底有些黯然,但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极为高兴的,嘴角也挂着笑容。
“我自然看得出来,”刘楠比了比她的身高,“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下来,否则量一量便分晓了。”
“阿兄,我问过医官了,他说你的腿没有大碍,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试着行走了,不过要等到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三个月。”刘桢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你很快又可以下地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