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父垂头丧气地说:“要不是逼到这个份儿上你妈也不会这么干,实在是家里穷得不行了。”
就算钟延辉再怎么难以置信,也无法改变父母对他好是别有用心的事实,经过廖雪梅的提醒钟延辉更加心灰意冷。
配方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交出去的,他不能对不起连玉和大姐。至于父母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他已经能够挣钱养活自己了,可以不用他们施舍。
那天青城市下了场罕见的鹅毛大雪,钟延辉穿一件薄毛衣踩着棉拖鞋离开了家,没有回过头。
一个礼拜以后教务处通知钟延辉钟母来学校给他办理退学手续,钟延辉因为不同意在教务处办公室里挨了钟母一耳光,退学的事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钟母却始终不肯放弃,三不五时就往教务处打电话要求办理退学手续。
这种父母逼迫孩子退学的奇闻很快便在学校里传得人尽皆知。连玉给教导主任送了两条好烟一瓶好酒,拜托他做一下教务处的工作。于是钟母再打电话过去时教务处的人忽然改变了口风,说是钟延辉因为长期旷课早就处于自动退学的状态,至于学费,当然是不退。
钟父去广校打探过好几次消息,不知从哪个缺德鬼嘴里打听到钟延辉在金色年华网吧上班,大冬天的他蹬着辆二八大卡顶风冒雪赶来捉儿子回家。
幸亏那天钟父在网吧门口先遇到的是连玉,一看钟父的面相连玉就知道他是谁,随后她偷摸打电话给唐衡,让唐衡紧急把钟延辉藏到了她的办公桌下面。
钟父楼上楼下都看过确实没有钟延辉的生活痕迹,不得不相信连玉口中钟延辉前不久刚离职的说法,悻悻离去。
钟延辉就是从那时开始消沉起来的,上班有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警惕着钟父会突然出现。
连玉寻思这样也不是办法,刚好江晓萍提出了对网吧的设想,她当即觉得在北京华联楼上开网吧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满足江晓萍的要求又能避免钟父前来捉鬼。
可惜天不遂人愿,北京华联自身都要难保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搬到哪儿去,更不知道新址还适不适合开网吧。
如果北京华联能搬去广校就好了,市区偏南整个片区都没有比较大的超市,非常适合发展大型综合性购物商场。
这话是唐衡说的,连玉深以为然。
2003年的除夕比以往要早一点,刚好是1月31号。连玉原打算腊月二十七八坐飞机回家,赶在正月十五之前返回青城。王振华和连心却像约好了一样,每天每人两三个电话催她尽早回去过年。
“广州那个肺炎你知道吧,朋友告诉我上海、天津和北京也有相同症状的了,不过没有广州人数那么多。我跟你说这个肺炎可邪性了,眼瞅着就要北上,你还不抓紧时间回家在外边当什么溜达鸡?!”王振华一催再催,连玉始终没有动身的迹象,急得他不断发出恐吓,“听人说这病不光死亡率高,就算治好了也有后遗症,喘气跟拉风箱似的,肺子里大窟窿套小窟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玉无奈地叹气,“大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青城市怎么能跟北京上海比,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其实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走不了啊。
寒假一放网吧里包夜都排不上号,为了弥补之前停业期间的损失,连玉把她准备跟江晓萍开网吧用的电脑都挪出来用了。见缝插针地在楼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台电脑,现在店里机器将近小一百台,钟延辉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必须得加上唐衡。
而唐衡暂时还说不准过年回不回江苏老家,所以连玉也走不了。万一唐衡走了她得留下来帮忙,不然就得把钟延辉一劈两半。
连心让连玉花钱雇个临时网管过年期间值班,大不了钱由她来出。连玉不放心,网管要是那么好找她早就招聘到了,还用临时抱佛脚么。
另一方面江晓萍还在香港,离广州那么近,连玉也怕她被传染上,就像连心和王振华催她一样,她也在每天好几个电话催江晓萍尽快回来。
连玉经常用钓鱼的方法来钓江晓萍,鱼饵有时是她刚看的门脸房,有时是刚从文化局仓库拉回来的液晶显示器。年底她在北京华联楼上买了一部三星彩屏手机,能发彩信和视频的那种。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她一连给江晓萍发去三段视频录像和七张照片,全都是她在北京华联四楼拍下来的。
手机买了还没一小时,话费就先干出去小一百块。不过效果不错,江晓萍在电话那头频频惊呼她就是想找这样的门脸,她的网吧绝对要开在这里之类。
“那你倒是回来啊,四楼一天一变样,再不下手就晚了。”连玉再次催促道。
江晓萍为难地抿唇,“要不你看着办?我还得去一趟菲律宾,然后在澳门转机才能飞回国。”
“我办不了。”连玉拒绝得十分干脆,“租金这么贵我可不敢一个人拍板。你不是说你吸取了大量经验么,那就抓紧时间回来挑个好位置,再晚真就没了。”
江晓萍满口答应,飞菲律宾那天还在机场给连玉拍了两张身穿背心热裤的照片,几天后又发过来一张火辣的沙滩泳衣照,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颇为悠闲自得,显得热锅上的连玉杞人忧天般的可笑。
飞机从菲律宾飞往澳门那天江晓萍给连玉发短信:三天后落地青城,准备好欢迎仪式,我要大展宏图了!
可连玉等了三天又三天,江晓萍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第七天江晓萍终于打来电话,没精打采地告诉连玉她正在广州一家宾馆里隔离,手机充电器丢在了菲律宾沙滩,好不容易才借到一个万能充给电池充电。
连玉那颗快熟了的心这才逐渐开始冷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掉海里了呢,一直盯着新闻看有没有飞机失事的消息。”转而想到她现在正在新闻报道里的广州,担心更甚,“啥时候隔离结束?我天天看新闻都快吓死了,你没事儿可千万别出门,真让传染上咋办?”
江晓萍笑她竟操些没用的闲心,“我又不在医院,宾馆里住的都是从飞机上下来的外地旅客,能有什么事?”
她说得轻松自在,连玉却始终放不下心,自从联系上之后开始每天早中晚各打一个电话询问江晓萍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发烧,咳不咳嗽,胸闷不闷,翻来调去地问,活生生给江晓萍问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