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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谈,察看完整个船队再原路返回,许轻名正指挥临州卫协同卸粮,卸了半船便让临州司户赶紧先拉去下锅熬粥。
码头热火朝天小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后卸完二十余船粮食。
稷州借给江南路的五十万石粮食分成三批运送,苏宝乐向江南官员交接完第一批,立即星夜回返去运第二批。
卸下来的粮食都被暂时摞在码头往里的大片河滩上,摞成了一个个方阵。这边一众官员对着清单盘点完毕,确认不差数目,才靠坐粮堆或是货箱,稍事歇息。
流民早已随粮车回到临州北城门外的收容营地。齐宗源虽未打算长期赈济,但为应付钦差,搭营用的都是好材料,许轻名便沿用下来。
歇气的间隙里,司户运了好几车熬好的稠粥过来,分给卫军和诸官吏。
许轻名端着碗,仔细问了他流民营的情况,得到一切安稳的答复,才放心地吃粥。
贺今行解决完粥,趁着长官都在,说起借粮的数目与条款。虽已在传回来的文书里都写清楚了,但他还是要再口头详细地汇报一回。
众人听着,不时提出一些疑问,他皆仔细回答。末了,许轻名真心赞扬道:“小贺大人能如此利落而迅速地借粮回来,可见厉害,当记一功。”
“此功得记在王大人身上。多亏王大人肯为大局着想,愿借粮于江南路,下官不过是顺水推舟。”贺今行弯起双眼,看着他说:“倒是先前,船队未靠岸时,我观流民群情激动不已,许大人却能游刃有余地安抚住,这才是真正的厉害。”
“王大人自然也是有功之人。待灾情稳定,我一定亲自去稷州向他道谢。”许轻名笑了笑,“至于先前的安抚,那是因为江南的百姓本就信任我,我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没有欺骗他们,所以才没出波折。”
他回忆起自己知淮州时的一些事情,喟叹道:“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百姓对官府的信任可以说是一种很珍贵的感情,不能轻易抹黑、破坏;否则一旦被毁,再重建可就难了。”
盛环颂和几个才被提拔的卫军千户坐在一起,闻言晃着碗道:“我就说许大人胆魄过人呢,面对气势汹汹的人山人海都不带怵的。我手底下这些兵要有您这个素质,也不至于令我这么头疼。”
他说完,怕身边这几个下属听不懂话外音似的,抬脚飞快地踢了一轮,“说你们呢,都竖起耳朵听着些!”
那几个高大的壮汉嗷呜一声,纷纷抱头缩到他身后,让他踢不着。
许轻名看着这个场景,不由失笑:“都是父老乡亲,我有什么好怕的?在地方当官,就不要怕面对百姓,百姓才是为官的根基。当兵也是一样的,战矛战刀不论,总之不要将手中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同胞百姓。时日一久,自然就会和百姓们亲近起来,百姓们也会更加认可官府,尊敬官长。”
“听见没有?”盛环颂回头斥道,几名千户连声应是,他才继续嘱咐:“日后多看看许制台许大人是怎么为官待民,依样画葫芦,能像几分也就够你们用的了。你们临州卫年底考核再得几个下等,我就让堂官把你们通通发配到西北去挖沙。”
话音落,千户们顿时哀嚎不已,引起哄笑一片。
闹了一阵,众人基本都吃完了粥,嬴淳懿起身道:“大家都歇得差不多了罢,开始准备把这些粮食分发到其他三州去吧。”
“正是。”许轻名也收敛神色,让主簿将携带的档案卷宗拿出来,严肃地对大家说:“这是本官这两日让临、淮、吴、俨四州各自统计的辖境内最新的受灾人数,受灾等级,伤亡状况,房屋财产损坏情况,官府组织救灾以及民间自救情况等等。但只是粗略统计,精准度不高,本次拨粮按照这个来,下一次就需要更准确的数目。”
“本官的意思是,诸位前往各州发放赈济粮的同时,需要重新摸一遍州内各地县的灾情具况。靠不靠当地府衙,随诸位自便,本官只需要看到最后的结果。”他顿了顿,扫视过众人,“三天之后,本官在临州总督府等你们回来。”
嬴淳懿接着道:“依许大人安排,本侯有四位副使,就一人负责跟查一州。”
他没有点明哪个人具体去哪一州,便是让大家自选。沈亦德要留在临州,盛环颂则选了东南部的俨州,剩下两人,张文俊推让贺今行先选。
后者笑了笑,说:“下官去过几次淮州,对淮州情况熟悉一些,这一次就还是轻车熟路,占个便宜。”
张文俊没有异议,几乎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下来。
那边许轻名也安排好几位江南官员的负责去向,两边一接洽,再按着各州交上来的案卷商议好四州分配的粮食数目,便开始往特地调来的官船上装粮。
同贺今行一道前往淮州的是总督府的主簿,姓黄。当然,已经不是齐宗源在任时的那一位。
夜半时分,淮州的粮船一装好,便一刻不停地发往淮州。
贺今行与黄主簿歇在一艘船上,就摸查一事简单地讨论过后,各自回舱,和衣倒头便睡。
第148章六十八
第二日上午,粮船抵达距离淮州城最近的河港。
总督府昨日便将赈济粮运输到各节点的大致时间照会给各州县,是以淮州知州与其治下二十余地县的县令都提早等在这里,各县带来的人手、船只与板车也都已准备好,粮船一靠岸就立即开始装卸。
贺今行与黄主簿下了船,郑知州上前来见礼,“小贺大人,黄大人,两位夤夜赶来,着实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