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猎猎,白日随马蹄西斜,渐渐染上橙黄。
顾横之的求见随着君绵病重的消息,一起传进抱朴殿。
“据说有不治之象。”陈林站在殿中,低头回禀。
明德帝屈指叩着膝头,“这么说,顾横之现在来,就是来求朕,让他跟他兄弟一块儿回蒙阴?”
“八九不离十。”陈林抬起头,“但君绵病了有十几年,反反复复,焉知不是借口。”
明德帝也有同样的顾虑,“是啊,就这么巧,前脚才求情未果,后脚就传重病。”
陈林说完方才那句话,便闭口不言。
他陪伴陛下十余年,悉知陛下的脾气。
这种时候,点到为止,陛下自会有考量,多说反而容易坏事。
明德帝思量半晌,问他:“顾穰生可有折子递上来?”
陈林答道:“尚未。”
明德帝便哼笑道:“他不着急,那朕也不能替他急啊。”
继而敛了笑,“传下去,朕头疼发作,刚叫了太医,今晚谁也不见。”
顺喜接旨,快步到殿外,把事情吩咐下去。
“老祖宗,孙儿这就跑着去请小李太医。”常谨抢先拱手,说完就跑。
“走小路,避着些!”顺喜阻拦不及,只得赶紧叮嘱。
侍立在另一边的何萍便也拱手得令,转身去应天门,请顾将军待陛下缓过头疾,明日再来。
顾横之当即一掀衣摆,跪下双膝,“卑职当真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求见陛下一面,还请公公通融,再行禀报陛下。”
何萍沉默一瞬,思及顺喜的嘱咐,挪步回绝:“陛下病中,除了青姜太医,谁也不识。请将军恕奴婢无能为力。”
他说罢,再躬身一揖,便调头回去复命。
已是下衙时分,走到端门,恰与才从直房出来的贺今行相遇。
后者有些惊讶:“何公公怎地这时候才从外面回来?”
何萍犹豫片刻,向他欠身作礼时,低语了一句。
贺今行顿在原地。
待太监走后,他先去北楹,得知崔相爷不在,又折回直房,在自己案上挑了两本奏折,握着腰牌往宫里去,就像往常一样畅通无阻地到了抱朴殿。
然而顺喜亲自到宫门口来回他,“小李太医正在为陛下施针,施完针,陛下往往要沉睡几个时辰。您有什么事儿啊,明日早些来就是了。”
贺今行握住他的手臂,弯腰与他平齐,轻声说:“可我这件事十万火急,非得今夜求陛下不可,总管,您就帮帮忙吧?”
“小贺大人呐,咱家明白您心里着急。”顺喜拍拍他的手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压着声道:“可您也要明白,这天底下万万人,谁的病体能有陛下龙体金贵?您说是不是?”
贺今行攥紧手里的腰牌,知道今晚是绝不可能见到皇帝一面,只得隔着宫门请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