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宅。
郑兰的岳父卢元显稍显局促的来到庭院之中,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公子,已经遵从您的吩咐,都安排下去了。”
京一语仍旧坐在栏杆上,“哦”了一声,却没看他,只是遥遥的望着天际。
夜色之中,他那张稚气未退的脸庞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眼睑低垂着,说不出是期许,还是失望。
庭院里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连带着他脸上的光影也明灭不定,晦暗起来。
卢元显怔怔的看着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您到底是希望事成,还是希望事败呢”
京一语轻轻“唉”了一声,坐正身体,背对着他,手撑着下颌,说“我也不知道了。”
一只织梦娘落到他面前去,叫他几不可见的抬了下眼皮,作势伸手去拨弄那蝴蝶的蓝色翅膀那抹幽蓝受到惊吓,慌忙震动翅膀,飞向远方。
卢元显觑着他的背影,脸上恭敬的神色淡去,不露痕迹的撇了撇嘴。
最烦装x的人了
某座茶楼的旁边,立着一座医馆。
白应原正在屋子里用捣药,忽的心有所感,转头去看。
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到近前,香风随之袭来。
紧接着,是一片织金的华丽裙摆。
白应的目光循着裙摆一直看到来者脸上,不由得微微一怔“怎么是你”
千秋宫。
林女官从外边回来,去向太后回禀“全城都戒严了,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尾。”
略顿了顿,又不无唏嘘的说“乔太太侠肝义胆,为了并不相熟的阮氏夫人,居然也肯这样冒险,当真是难得。”
太后的寝殿里掌着灯,亮如白昼,倘若不去看窗外景观,必然料不到此时乃是深夜时分。
然而太后毕竟上了年纪,不像年轻人一般精力充沛,一气儿熬到现在,精神难免有些不济,但要说是睡意,却是一丝也无。
她已经更换了入睡时候的寝衣,正坐在塌上,靠在软枕上翻书,闻言也只是一笑,流露出些许的缅怀来“也只有年轻人,才会有为了别人死生一掷的勇气和豪情”
林女官起初一怔,几瞬之后,很快会意过来“您这是想起梁娘子来了啊。”
栗子婆婆离开了朱雀大街,径直往西市去寻账房先生所在的那家当铺。
神刀与向怀堂紧随其后。
三人进门的时候,账房先生尤且躺在床上,再一睁眼,卧房里便已经多了三个人。
他有些无奈的坐起身来,伸手去摸自己那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镜“一声不吭就跑到别人房间门里来,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栗子婆婆并不同他啰嗦,当下言简意赅道“京一语索要圣人留下的那半部圣人书。”
账房先生慢腾腾地将眼镜戴到鼻梁上,说“他要他的,我们凭什么就得给他”
栗子婆婆听了,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点惊异来“他把阿翎给扣住了”
账房先生看着她,轻轻摇头“阿翎下山之前,我让她卜了一卦,也同她说得明白。若是果真有了万一,那是她自己学艺不精,怪不了别人噢,神刀妹妹,我就是那么一说,好用来装x,显得自己很有格调,不会真的不管我们阿翎的”
他赶忙改换了一副谄媚神色,曲起两根手指来,小心的将递到自己脖颈前的刀锋推开“快快收了神通了吧”
神刀面无表情的归刀入鞘。
账房先生苦笑起来“你们啊,都是关心则乱。阿翎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娶媳妇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该相信她的。”
又正色起来,道“且京一语那种人,是无法跟他交易的,这一回退步了,下一回必然就要再退,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罢了。”
栗子婆婆则斟酌着道“他索要圣人书,是否说明,那边的状况也同样不容乐观,是以他想要获取另一个可能”
账房先生说“也有可能,是在故布疑阵。”
栗子婆婆默然许久,终于将自己先前得出的结论说与他听“中朝学士当中,至少有一位是京一语的内应”
向怀堂眉头微皱,神刀却是欲言又止。
账房先生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连我们南派内部,也有人持质疑态度,更何况是北派非原则的问题上,要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只是,联合京一语这种小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后辈是得跟北派好好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