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臼虽然已经言明要跟随自己,但薛武安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尽管以莫臼之才,可以成为自己极好的助手,但薛武安却不得不防他别有所图。
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六月初一,雨终于听了,随王也终于可以抬着两副棺椁离开於安,前往随阳了。墨家却仍是没有动静,虽然已经准备了数日,但撤退的命令却始终没有下达。
随王离去,自然又是一阵虚文客套。薛武安对随王仍有忌惮之意,离别之时也装作听不懂随王话中的弦外之音,倒叫随王自讨没趣。但随王的涵养极好,薛武安几次用言语试探着冲撞,他竟全无反应。
和自己以前的想法一样,随王并非普通君王,若时机得当,日后绝对是一代雄主。但是安西君死了,薛武安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契机能让随王留名史册。
而且薛武安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随王如果真的是害死安西君的幕后黑手,他难道不怕失去安西君之后自己挡不住秦国东出吗?
这些答案,就交给钟华和杨益吧。临行的时候,钟华向自己点头示意,杨益也向自己打招呼。不知道是因为昔日同为安西君门客,还是因为钟华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当然,众人之中最热情的,还是俞仲。
“薛君,日后定要来随阳一叙。”
俞仲恭恭敬敬地向薛武安行礼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无限热情。
薛武安对于俞仲的热情却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他的确举荐过俞仲,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俞仲如此对待,只好苦笑着应承,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公输起也在队列之中,他仍然是那么高深莫测,让薛武安看不透。
“卢君呢?”薛武安注意到他的身边没有那个幽山国的白衣文士。
“哦,卢君家中有事,先行回家了。”公输起笑道,“他日,若有机会,当可去幽城与其相会。”
这话倒说得奇怪,薛武安不禁笑道:“那公输君呢?公输君不也是幽人吗?”
公输起却是笑道:“捭阖策士,天下为家,让薛君见笑,我虽是幽人,却永远不会事幽山国,也不会再回幽城老家了。”
这话倒听得薛武安大惑不解,幽山国虽然弱小,仍不失为一个可战之国,总比商国那样被徐国和梁国架为傀儡要好上太多。就算不事幽山,也不至于连家都不回吧?
但是看公输起的神情,薛武安知道问也没用,便不再多说。
送走了随王一行人,薛武安只觉得整个於安城都空空荡荡。看着残破的城墙,陌生的居民,稀稀拉拉没有几人的市集,薛武安心里很不是滋味。经过战火之后,於安城的居民要过上一段苦日子了,但是身在乱世,他们却连抗议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当天晚上,巨子发出命令,所有墨士集结出发,一起撤回随阳墨院,再分散回到所属分院。
当薛武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月光仍很亮,他几乎都要产生错觉,让他觉得这是几个月前乔苏还在门口等自己复原苏醒的於安城。但很可惜,不是。
薛武安看着严阵以待的墨家弟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次,他也要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