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你啊。”文三冰认出了她,正是这段时间经常来帮忙处理药材的孩子:“你们这几天能不能来帮帮忙,我给你们涨工钱。”
王琵儿摇摇头:“我们那儿有个姑娘周春儿,上吊了,有没有大夫去看看。”
由于王琵儿的神色语气太过平静,文三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院子里另一个与这些丫头们相熟的帮工,一听连忙手里的药刀。
“春儿不是攒够钱回家了吗!”她惊呼一声,一拍大腿:“坏了,我说她家里人肯定不能要她回去。掌柜的!”
“诶?是,周婶子!”文三冰这才回过神来,“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他们这个草药铺,只管收拾药材,可没人会看病啊。
周婶子解下围裙,扔给文三冰接着,又跑到墙角抓了一把新鲜的药叶子:“我去看看,掌柜的您可不能扣我工钱。”
“哎呀,人命关天,您就快去吧!”文三冰连忙道。
周婶子是知道牙婆的院子,脚步快得飞起来,王琵儿都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
到了门前,王琵儿从衣服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锁。
牙婆的备用钥匙就藏在她屋里的柜子底下,王琵儿有一次替她清扫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就帮她收了起来。
阿四听到声音出来看,见王琵儿带着周婶子回来,连忙迎上来。
“春儿醒了,但是不说话,也不哭。”
“没事,这种事你们婶子见多了。”周婶子进了屋,一把将呆坐在床上的周春儿揽在怀里。
“孩子,爹娘靠不着,你还能靠自己啊。你不就是靠自己把自己买回来了吗!”
周春儿“哇”得一声哭了:“可是、可是爹娘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他们当初卖了我抵债,我好不容易回家了,他们又要让我抵债,他们到底欠了什么,这债就还不清呢!”
周婶子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孩子别怪你爹娘,要怪就怪这世道不好,黄塘这地方不好,那些去你家要钱的,都是些比豺狼虎豹还凶恶的东西,今日要交粮明日要捐布,都没有就要缴饷银,若是连饷银都交不出,莫说你就是你的爹娘都要被抓起来送到北边挖山啊。”
周春儿哭得更伤心了。
王琵儿与阿四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阿四忍不住问:“可是去岁雨水少,种不出粮食来,今年天又热,根本养不住蚕。他们上哪儿寻根本没有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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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婶子冷笑一声:“咱们的县太爷也不在乎这个,他巴不得人人交不上饷银,他就有借口把田都没收,填进自己的肚子里。”
她说到这儿,又安慰春儿道:“孩子,你爹娘不是不要你,是护不住你啊,那些带着刀收账的差役连牙婆都不如,牙婆为了多赚几钱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你们呢,那些差役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的。”
“咳咳,你可别连我也骂上啊。”
王牙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举着烟杆子往门框上磕,把里头的烟草渣子磕干净了,她又往里添了新的。
“我这一回来看到院子敞着门还以为遭贼了呢。”她点上烟狠狠嘬了一口,然后喷着烟雾抱怨道:“想不到还是个内贼。”
“干娘,我有点儿不舒服,就请了婶子来看看我……”阿四主动把事揽到自己身上。
“那是该请她来,这一身药味,多闻两口病就好了。”牙婆挖苦道。
周婶子没接腔,而是对春儿说:“孩子,哭一哭就好了。婶子与你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你看婶子在城里这么多年,不也过得好好的,天塌不下来。”
“那是啊,谁不知道你周药婆啊。”
“王桂你哪来的这么多话。”周婶子站起身,“我可不比不了你,赚的是离散骨肉的黑心钱。”
“就你干净。”王牙婆吐了口烟,“你那个东家辛辛苦苦两地奔波还不是怕你往药里掺草,你砸烂人家的招牌啊。”
周婶子比牙婆的块头大,往她跟前一站,牙婆的气势立刻弱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