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纤细的身子蓦地一震。
待那道鲜衣怒马仿佛少年的身影走出琉璃宫,彻底从她眼中消失后,沈眉妩才扶着身边女官的手背,鲜艳蔻丹抓着她抓得极紧,“他恨我,他一直恨我……”
女官手背几乎都要被抓出血痕,却是眉未蹙半分,反倒语气里带着心疼地唤了声,“娘娘。”
…
又一次不欢而散的从琉璃宫出来,李照夜满腔的戾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翻身上了马,深红镶金的衣袍扬起招摇且凌厉的弧度,一路疾驰直抵永安侯府。
“本侯要见你们二小姐,快去通传。”
满京城里,谁人不识这位小侯爷?
鲜衣怒马时,一笑轻王侯。
更何况,永安侯府本就是贵妃的母家,与小侯爷是一脉相承呢。
家仆不敢怠慢,连忙去琳琅阁禀报。
自从封妃的圣旨下来,京城里各种勋贵和世家都递来了帖子,或是相邀雅集,或是赏花宴席,她们都想见一见这个即将成为东宫第一个女人的侧妃,其中也有交好之意。
沈骊珠从那沓纷繁的宴帖里,也见到昔日不少熟悉的姓名,都是她少时闺阁中的朋友。
嗯,又或许算不得朋友。
总之,对那些雪花飞繁般的邀约,沈骊珠一个都没有应下,统统给回拒了。
听到小厮来禀小侯爷来见,沈骊珠一怔之后,依旧摇了摇头,“不见,请小侯爷回去吧。”
…
“她不愿见我?”
李照夜墨眉一皱,眉尾却微微往上挑起凌厉的弧度,似在沉吟着什么。
那小厮连大气也不敢出,心中不免叫苦不迭——
这两位主子,真是神仙打架,累得他这小鬼遭殃。
他生怕小侯爷一个不高兴就要强闯琳琅阁,而琳琅阁表面上是侧妃,背后却是代表着太子。
谁,都是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没想到,在小厮的惶恐和战栗里,李照夜最后竟然只是一拧眉头,扔下一句“她今日不想见我,那本侯下回再来”,就披风鲜艳,白马银鞍地飒踏而去。
…
然而,就在李照夜从永安侯府门前离开不久,宫里就再次来了人。
那是一位唇红齿白,面若好女的年轻公公,身量高挑修长,浑身有种阴柔之气,带着慈安太后的懿旨。
“沈侧妃,太后娘娘宣您进宫觐见,还请跟咱家走一趟吧。”
太后懿旨,哪怕沈骊珠再不愿,这趟皇宫她还是来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出入过宫廷,只是如今再回到这个地方,总是会令她想起当年之事,心里划过微微颤栗。
见到慈安太后,这种心惊和战栗感更甚,骊珠却仍旧敛了裙裳,朝太后行了一礼——
最隆重的叩拜大礼,就连宫里的老人儿都挑不出错处来的那种。
慈安太后坐在凤座上,戴着珐琅护甲,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一只雪白狸奴,头发竟然乌黑无一丝银色,她眼神带着丝睥睨地瞧着跪在下边的沈骊珠,“你就是扶渊即将要新娶的那个侧妃?”
沈骊珠垂首低眉地回道:“……是。”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慈安太后口吻散漫,却在瞥见骊珠脸上那道浅如新月的痕时,眉头拧出几分憎恶之色,“还以为是个怎样的绝色,才能迷得太子神魂颠倒,未娶正妃,就先纳了你为侧室,谁曾想竟然是个破了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