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是西城议会里最关注就业和职工保障的议员,但那时才1998年,全市都没几个企业有工会这种组织,更别说是由底层职工主导的工会。”高培元说着说着,眼眸中多了几分赞赏,又有几分无奈,“但他就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无论我去哪,他都死死跟着。”
“当时我不以为意,觉得几个矿工能成什么大事,直到一天,他为了给矿友争取矿难补偿,被无良的矿场老板打断了腿。我永远记得,那天夜里,他拖着一条断腿,在我家门外枯等了一夜,只为见我一面。”
沈樵越听越迷惑,怎么感觉这故事的起点还是个励志传奇……
高培元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
“当时我于心不忍,又怕他继续这样死等着,出了人命就不好了,于是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拖着这条断腿,去找全市大大小小的报社和记者,把他的悲惨故事讲述出来,若是获得了大众的同情,事情才会有戏。”
“当时我只道他文化不高,怕是记者的面都见不上,结果不到一月时间,他带着他的故事,登上了各种小报,上面绘声绘色的讲述,既朴实无华,却又极易激起普通民众的共鸣,甚至他还三番五次提到我对他的支持鼓励。当然,那时我并没有鼓励什么,更别说支持了,只想甩开而已……”
沈樵听的有些烦了,见杀人的正事是一件没提,厉声打断道:“说正事!”
林奕适时地出声制止道。
“无妨,你继续说……”
对于当初的故事,他其实很早就有了推测,如今细细从头验证一遍,也是林奕的诉求之一。
沈樵无奈地咂了咂嘴,悄然看了眼在审讯室窗外眼神要杀人一般的夏初霁。
特别行动小组的众人都以为林奕会先审那个“鹧鸪”的成员,毕竟对于国安署来说,“鹧鸪”才是头等大敌。
至于高培元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判刑早已铁板钉钉,早审晚审意义不大。
但是林队就是决定先审高培元,引得对“鹧鸪”痛恨无比的夏初霁急的都要杀人了。
最古怪的是,林队还不允许任何人提审那人,具体理由也不说,搞得小组里都很大意见,不得已只能自己来做和事佬,配合林奕先提审高培元。
高培元见林奕示意他继续说,咽了口口水,便继续道。
“郑廉的事情登报后,获得很多底层民众的支持,尤其是大量游走在温饱边缘的矿工,无形之中也助推了我在议会的地位,让我的支持率不断上升。”
“你便是那时意识到郑廉的政治价值?”林奕嘲讽地反问道。
“算是吧……”高培元点了点头,表情有一丝苦涩,“他的报道,也变相把我架了上去,一些支持我的民众,甚至称为我“矿工之幸”。到了这么一个地步,我不帮郑廉都说不过去了,只得亲自带着他疏通各种关系,费了好大功夫,才在职工保障意识尚未崛起的98年,将一个横跨西城的矿工工会建立了起来。”
“这不仅使原本只是不知名小议员的我声名鹊起,第一次有了冲刺竞选西城区长的想法,也让我意外发现了这个小小年轻矿工的能量和几乎刻在骨子里的政治才能……”
“于是,我成了他的伯乐,带他走上了政治的道路……”
林奕冷笑一声。
“伯乐,是指杀了他的伯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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