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此时方重新拿起来筷子,“不去,我吃饭的时候,喜欢清净。”
赵毓则揽住温岭的脖子,扯住着他向外走,“你六叔要是去了,这热闹就太大了。我上一次看这种大热闹还是十年前,当时柳密带着人查抄原甘宁总督祝惟演的家,我就看了小半夜的热闹,特别好玩儿。回家之后,我还吩咐厨房煮了一碗烤鸭架子汤面,结果面还没煮好,柳密就带人来抄我家了。”
“呃……”温岭,“既这么着,六叔还是安静吃饭吧。”
清河长公主夫婿,驸马都尉赵庸。
温岭一看到他,心中当即叹了一声,——好看!
这位安静端坐茶室,门外秀竹林立,他仿若林海水渊旁的太湖石,刚劲却瘦透,不再少年时,却依旧俊雅,映着茶香,带着一抹留白似的余韵。
对比六叔那种瘆人的,极具攻击性的,甚至具有统治力的清俊,眼前这个驸马才是活人美男子啊!
可惜。
驸马赵庸一见赵毓,“小舅子,这次我可是真冤!”
赵毓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坐他旁边。侍从奉了茶盏,赵毓却不喝,说,“姐夫,不是我说你,你这属于夫纲不振哪!牵扯天大的麻烦,还能由着我姐那性子胡来?”
驸马一讪,“别拿这话挤兑我,小舅子,夫纲这种东西,咱俩谁也别说谁。”
赵毓一乐,“我总比你强。”
驸马,“别说你老丈人小舅子已经下了诏狱,这事对你的牵累,只比我大,不比我小;就说你身边那个小白脸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这次到南苑,你也把他带来了吧。前日在微音殿上刚因为高昌王的事惹怒陛下,如今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瞎折腾,不怕主上把你杀了祭旗?”
赵毓手拿茶盏,温岭却看到他眼神极微妙的一凝,随后立即恢复了一副打哈哈的模样,“那我姐既然都知道我身边不缺人,怎么就能把你家儿媳妇硬塞给我呢?”
温岭一愣。
驸马却说,“你都知道了。”
赵毓,“沈熙载那个人,我是不太了解,但是我们同兰芝社也算折腾了几百年了,他们的行事准则、想法和偏好,我闭着眼都能猜出来。像我和他家大丫头,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就能把女儿从小定的亲给退了,这种不留余地也落人口实的做法,可真不像兰芝社的作为。”
“人家兰芝社把权谋玩到炉火纯青,想要割你一斤肉,不亲自操刀子,绝对让你自己割,然后哭着喊着求着他们收下。像这种把儿媳妇给退了,后续应该就是上门逼我就范,也真只有长公主能做的出来。”
“但凡换个弱一点的,都过不了兰芝社妇德那一关。没等着事情做成,人家敢逼自己闺女自尽以全名节,反手就能把始作俑者剁了,祖产再分一分。父兄在朝中挣一份名望,家里增添一些土地财货。”
驸马,“小舅子,这事真不赖我,我做不了主。”
得!温岭心中暗息叹,再好的美男子,少年时如珍珠,娶了妇,日子长了,就成了死鱼眼珠子了。
赵毓则笑了一声,才说,“这事儿做不了主就做不了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姐夫,咱就说些你能做主的。”
温岭以为赵毓会继续问,可是他却一言不发,开始安静喝茶。
赵庸也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赵毓喝完了一盏茶,又开始吃果子了,赵庸才说,“你想知道什么?”
赵毓,“散花溪涧的事儿,能说吗?”
赵庸,“那事儿我说了不算。”
赵毓点头,“成,咱换个。姐夫你亲自去的黑市,肯定能做主,到底怎么回事儿?”
闻言,赵庸很是震惊,“你居然不知道?!”
赵毓,“我又不是神棍。”
赵庸看着他,忽然站起来,“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小舅子你也忙,我先走一步。”
说完果然迈步就走。
“姐夫!”赵毓叫住三步已到门口的赵庸,“我们元承行之前是西北道,兄弟们刀口舔血,但是精气神不散,不到下桌,谁也不知道最后一张牌是什么。一次下注,赌输了,无所谓,只要能翻牌,东山再起不是没可能。我表哥当年下诏狱,被打折了一条腿,那个光景,恐怕谁也没想到,他还有敕封王侯的这一天。”
赵庸转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