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烟与容修立在院中,对着一地月光,沉默不语。
良久,许非烟嗓中干涩着开口:“殿下,臣着实不知豫王前来所为何事……”
容修负手望月,平淡地“嗯”了声。
许非烟舔了舔嘴唇,觉得这反应不对,他肯定还是没信。她咬咬牙,袍一掀,膝一弯,直直地就要给容修跪下,嘴里情真意切的说辞都已备好,半道却被容修给拦住了。
容修功夫了得,手轻轻一划,许非烟就觉得膝下有股子劲儿,愣是再也跪不下去。
容修不让她跪,却封不住她的嘴。
许非烟眼中水光盈盈,口中深情道:“殿下,臣当真不知豫王为何而来,但臣对殿下的的确确真心一片、绝无二意!”
容修沉默半晌,心情复杂道:“将军,此处四下无人。”
言下之意,戏过了。
许非烟沉默了片刻,努了努嘴站直身子,眼里的泪光倒是退了,说出的话却深情不减。
她改换路线,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容修,一字一句,十分认真而郑重道:“殿下,臣绝非做戏。”
容修目光轻轻瞥向她,薄唇抿着。
许非烟于是又道:“殿下,臣自小与豫王一同长大,曾经爱慕过豫王不假,但此情多出于从小的依赖与盲从,彼时并不能分清何为男女之情,何为兄妹之谊。臣执意要嫁给殿下一事,最初或许确实动机不纯,可臣与殿下相处,见殿下光风霁月、皎皎君子,与豫王大不相同,内心大为震动。从此,臣便决心此生定要与殿下与共。殿下或可不爱臣,却不可不信臣。”
这番话真假参半,一改许非烟近日来在容修面前的胡搅蛮缠的作态,心平气和又冷静自持,娓娓自述下,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
她今儿个定要让容修觉得,这江惊尘是真对他有情的!
而容修果然有些信了。
他看着许非烟,嗓音很低,眸中光影沉静:“将军可知,将军想嫁给我,有多少人愿为了修以身赴死,除将军而后快?”
许非烟微微一笑,大胆地回视他,双眸明亮,坦荡而真挚:“现在他们不会了,因为我说,我爱你。”
容修心中震荡,直直看进对方眼底,半晌,眸中闪了闪,别开视线。
“质疑将军心意,容修之过。”容修微微闭眼,声似叹息。
片刻,他重新睁眼,眼神已一片清明:“只是容修心中早已另有他人,定要辜负将军所爱了。”
说着,他向着许非烟虚虚地拱手,不待回礼,便转身离去。
许非烟负手在院中立了很久。
奉剑为她送来披风,一边为她披上,一边出声问:“将军,这回咱们府上的眼线可算是扫清了?”
许非烟不答,仰头望着天边皎月,眼中沉沉。
奉剑于是安静地立到一旁,垂首候着。
许久,许非烟忽而笑了,一边轻笑,一边摇头。容修这小子,不会是真喜欢上我了吧?
她心中想着,回身走了几步,忽又记起了什么,随口与奉剑交代:“今后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的书房与卧房。”
“将军……”奉剑不解其意,但许非烟已经走了,依照新规矩,任何人不得靠近卧房,她也没法跟上去问。
府上眼线可算扫清?许非烟想着容修那番话,发出一声轻哼,亏他摘得巧妙,特意点了前些日子为御史台递折子一事尽力的眼线,恐怕这将军府中,他的眼线远不止这么些。
有意思,当真是个对手。
若说觊觎爱慕她,他也确实配。喜欢我?本宫准了。
后半夜,容律又来了。
奉剑按规矩不能靠近许非烟的卧房,只能隔老远拿石头子儿砸门把许非烟给叫醒。
许非烟醒来后觉得这主意不错,立马就下令,以后府里就这么叫她。
容律还是那副黑衣兜帽的模样,他站在后院小池塘边,见到许非烟第一句话就是:“福全已向父皇据实禀报今夜之事。”
许非烟波澜不惊,问他:“王爷接下来准备如何打算?”
容律沉吟片刻:“今年秋猎,本王要派人行刺太子,嫁祸祁国。”
许非烟一口气没跟上,呛在喉里,连连咳嗽。这么暴躁?被告个状就要斩草除根?你们黎国皇室这么凶的吗?
而且,你行刺就行刺,这么多国家,非要嫁祸祁国?大祁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