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这出身,还嫁什么人。”蓝罂笑笑,又仰头看向天空,轻轻地说:“唯愿为父母报仇血恨而已。”
“我有一双绣鞋不见了。”苏语看着她,轻声说:“被你拿了吧。”
蓝罂点头,“那是我母亲给我做的陪嫁。”
“为何在池崇手中?”苏语秀眉轻蹙。
“当年回祸抄家,这些都被抄走了。池公子与官家的人常来往,许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吧。”蓝罂轻声说。
“嗯,他倒是一个能准确闻到宝贝味道的人。”苏语不可置否地一笑。
“不好了,印大人悬梁自尽了。”
方意和匆匆跑进来,大声喊道。
“蓝罂你跟我来。”苏语心一沉,立刻叫上人,往衙门赶去。蓝罂略一犹豫,紧跟上来。
一进衙门正门,便见印大人衣着官袍,悬于大堂正中那块清明廉洁的牌匾之上,而脚下垫着的,正是这两日乡绅特地送来的褒奖牌匾。许是怕在挣扎中官帽歪了,掉了,他还特地用绳子固定在下巴下面。
“门是关着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所以属下不许衙门里的人乱动里面的东西,一切等夫人来了再做定夺。”监视衙门的侍卫过来,向苏语禀明情况。
苏语仔细看过了四周的每一件东西,又让侍卫搬来长梯,爬到上面仔细查验。
“蓝罂,我说,你写。”从梯子上下来,她围着被印大人踩翻的椅子转了几圈,严肃地说。
蓝罂愣了一下,便快步走到前方,拿了印大人桌上的笔墨,等着苏语的下文。
苏语缓缓说着现场每一处细节,又叫来杵作仔细查验,末了,扭头看着蓝罂,轻声说:“印大人确是自尽。”
“夫人这就能判定出来?明明印大人贪恋红尘,怎可能突然自杀。”蓝罂不太相信。
“不仅是他,只怕附近几个城都会有步他后尘。舍已一人,能保全家无恙。”苏语轻声说。
蓝罂咬咬唇,眉头皱紧,“那,就这样不查了吗?”
“池崇真厉害啊。”苏语拧拧眉,喃喃自语。
“不会是池公子干的。”蓝罂耳尖,听到了她的话。
“蓝罂,若他真的善良,早就救你出火坑了,为何让你在那种地方继续呆着。”
“夫人错了,是门主让我留在夺桑门,我是夺桑门的人,他也不能插手我的事。这两年正是得公子处处相助,我才安然无恙。你们要找的是那些贪官污吏,害群之马。”蓝罂执着地说。
“那也只是他想与夺桑门主保持联络,才会对你伸以援手。”
“夫人如此智慧,那便找出夺桑门来吧。至于蓝罂的罪过,任夫人处置。”蓝罂笑笑,搁下狼豪,转身往外走。
苏语知道,在蓝罂心里,她与君墨言就是取她满门亲人性命,推她进入这火海地狱的罪魁祸首。而池崇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出现,帮她、助她,自然在她心目中的好人。
人心善恶,全在一念之间。想她苏语当年也曾经历丧父之痛,若她也遇上夺桑门主,也堕入了娼门,那还有今天的她,还有今天的幸福吗?
百姓的命在权贵手里,百姓的正义需要权贵去伸张,若这些贵人们只管双手抓银子,百姓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走出衙门,只见池崇正站在衙门口的石狮子边,看着石狮子发怔。
“池公子是来送印大人最后一程吗?”苏语走过去,轻声问他。
池崇的视线从她的脸慢慢挪到她的手腕上,哑声说:“你受伤了,应该好好歇着。”
“你也受伤了,为何还要带着伤下厨?”苏语笑笑,慢步往前走。
“我的伤不碍事。”池崇跟在她的身后两步距离,小声说:“你回去歇着吧。”
“池崇,你是怎么劝动印大人自尽的,说来听听。”苏语扭头看他,小声说。
池崇抬起暗流汹涌的黑瞳,安静地看着她。良久,他才失落地说:“当日书市,夫人也是这如此调侃我。我奋斗至今,以为创下辉煌,夫人会高看我一眼,但夫人还是不肯正眼看我。”
苏语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他。
“池崇,我佩服你在生意场上的才能,你创造了奇迹。依你这过人的才能,若遵纪守法,我一定与你做朋友,但是你做了什么?”